安泰门今日当值的守将,是汝宁侯之子范从膺。

范从膺在南乐公主的花会上见过高睦,一看到高睦身后的马车,他就感到了头疼。

舞阳公主怎么又来了?就算改成坐车了,咱也不能放你出京呀……皇命在身,范从膺没有办法。他将高睦的牙牌推了回去,抱拳道:“高驸马要出京,下官自不敢拦。只是,皇上有圣旨,舞阳公主不能离京。”

“什么圣旨?”

范从膺以为高睦不知情,解释道:“三年前,皇上就让中官往京城十二门传了口谕,严禁舞阳公主出京。”

高睦为了帮舞阳公主出京,早已问清了出城禁令的来龙去脉。她笑道:“皇上三年前不让公主出京,定是公主年纪尚幼,皇上担心公主的安危。如今公主已与下官结为夫妻,下官要将京郊的田庄交给公主打理,需要带着公主去认认田庄。还请范兄放行。”

京中人人皆知,舞阳公主成日贪玩,连根绣花针都没摸过。舞阳公主要是会打理田庄,范从膺敢把自己的名字倒着写。

范从膺本以为高睦是被舞阳公主诓来的,一听“田庄”,就知道高睦是有备而来。为了让高睦知难而退,他软硬兼施地说道:“若非皇命难违,卑职怎敢阻拦公主的凤驾?还望高驸马莫要为难下官。”

“依本官之见,分明是范将军为难本官。”高睦冷笑道,“天下间竟有夫婿带不走妻室的道理,本官今日,算是开眼了!”

夫为妻纲,是古今不变的通理,范从膺无法反驳,只能咬死了:“皇命难违!”

“你既说是皇命,圣旨在哪里?公主与本官完婚后,皇上曾下旨,禁止公主与本官出京?只要范将军拿出圣旨,公主与本官,绝不再涉足城门!”

舞阳公主又不是罪犯,皇上若是下达明旨,限制舞阳公主出行,岂不是让天下人看笑话?范从膺既拿不出圣旨,也不可能去请旨。别说去请旨了,他与高睦交涉时,都不敢高声大嗓,就怕引起路人的注目。

这个高睦,不愧是考了进士的读书人,比舞阳公主难缠多了!范从膺真是不明白了,高睦才与舞阳公主成婚两天,怎么就陪着她来胡闹了?也不知舞阳公主给高睦灌了什么迷魂汤!

高睦堵住范从膺的话头后,缓和了口气,循循善诱地说道:“下官与公主是夫妻,公主的安危,自有下官担待。范将军既然拿不出圣旨,那就请让路。”

范从膺灵光乍现。是呢,反正是高睦非要带舞阳公主出京,皇上要怪罪,也只能先怪高睦。他之前已经把舞阳公主拦回去一次了,算得上尽职尽责了。而且高睦明摆着不肯罢休,他也不能强行赶人,再这么僵持下去,事情闹大了,不仅把舞阳公主府得罪透了,皇上那里,也讨不到好。要不然就……放行?

高睦看出了范从膺的意动,试探性地踢了踢马肚子。

马蹄前行,范从膺后退。

高睦会意,抬手召唤马车启程,范从膺半推半就地让出了门洞。

京城城墙厚实,门洞也格外深邃。穿过幽深的门洞后,宽广的田野在眼前寂然展开,顿生阔朗之感。

舞阳公主不知何时揭开了车帘,整个脑袋都探出了车窗外。她望着京城外豁然开朗的天地,不可置信地笑道:“我真的出来了吗?”

“是,出来了。”高睦驱马来到舞阳公主窗外,笑着附和了她一句。又低声劝道:“公主,刚出城门,路上也许有人认识公主。公主先坐好,等到了京郊,再出来骑马,可好?”

高睦帮舞阳公主实现了三年都没能达成的梦想,舞阳公主再看高睦,简直堪比亲人。她觉得高睦说什么都好,很快答应了一声,将脑袋缩回了车厢里。

初冬的京郊,完成了秋收的农田,徒留荒凉,就连远方的常青树,也不复春日的风采。

本该是令人失望的景致,舞阳公主却不改惊喜。她策马狂奔,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扬,将每一寸空气都渲染成了欢快。

高睦受此影响,眉目间也挂上了笑意。

她原本只将骑马当成一种出行方式,与舞阳公主一起,才发现,原来跑马也可以是一种乐趣。

高睦突然想起,她从修山书院回京的那天,就看到了舞阳公主在御道上打马而过。

京中人烟稠密,也只有在御道上纵马奔腾,才无虞误伤路人。舞阳公主既然喜欢跑马,也难怪她心心念念想出京。

与房屋林立的京城相比,辽阔的城外世界,在舞阳公主眼中,几乎是一片崭新的天地。舞阳公主除了尽情驰骋,也对京外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就连田地中的稻茬,她都能问出个一二三来,还兴致勃勃地蹬了半天水车。

“公主,我们该回城了。”

入冬之后,昼短夜长,为了赶在城门落锁之前回京,日影西斜时,高睦需要带着舞阳公主踏上归程。

“我再玩一会儿。”舞阳公主意犹未尽,舍不得从水车上下来。

约莫一盏茶功夫后,还不见舞阳公主停歇,高睦不得不伸手,强行终止了水车的运转:“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