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年殿后的连廊,便是前朝与后宫的分界。

平日里,就是只前朝盘旋的鹰也飞不入后宫地界,可他白术,竟能坐在这后院之中等着皇帝来同他喝茶。

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立在藤架前垂头看那攀生上来的长生花。

远近无人,他泄气般摘下一片叶子,揉碎了散在土里。

白榆远远就看见那处的人影,虽心生好奇,却也不遑多问。

但身着官服的男人,她总是要回避叁分的,如此便让夏葵先去祈年后殿传报一声。

直至那人的脸愈渐清晰,她的脚步也不自觉慢了下去。

每近一步,那双眉眼便在心里牵起一阵酸楚。

白榆停下了步子。望着那身影,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白术感受到灼热的视线,懒散地抬眼寻去。

她心下一紧,立马躲进连廊拐角的廊柱后面。

视野里再不见任何人,可她的心跳震耳欲聋,吵得人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屏住呼吸,想等那人先离开。

半晌,周围无甚动静,白榆这才放下心来,捂着心口轻轻松了口气。

她的袖子突然被扯了过去。

“啊!”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扑去,直到扶住了什么才站稳。

抬头看,竟是跌进白术的怀中。

“真的是你?!”他不敢置信地来回看她的脸,两人分不出谁更震惊,大眼瞪小眼。

他找得那么辛苦,以为贺景珩只随意弄了个人来顶她的名字,谁知那沉星悬竟真的是她。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多久!”

震惊之余,还有愤怒。愤怒她心安理得享受着别的男人。

“休得无礼!”白榆也表现得有些气,挣脱他的钳制,想绕过他,又被一把揪了回去。

“为什么不选我!”

“你说什么呢!”她吃力地掰开他的手指,快步跑开,擦肩而过的每一刻都在担心着像刚才一样被捉回去。

只是他没再追上来。

“白榆!”他喊了一声。

白榆的身形微顿,但旋即恢复如常,加紧了步子跑进殿里。

贺景珩刚换下朝服从内殿出来,看见冒冒失失的影子,甚觉可爱,张开臂任由她撞进怀里。

“怎么了?”他笑道。

“没没有,外面飘了点小水珠,今日不想洗头。”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殿门,又在她发现之前收了回来,用食指勾起她的发尾,“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后院同人喝杯茶。”

白榆眼神一滞,后故作好奇:“什么人啊?”

“能臣。”

“噢。”她点点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有点心没有?”

“我还不知道你吗。”贺景珩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有红糖芋头。”

白榆喜笑颜开,“那你快去吧。”

贺景珩在她唇角落下一吻便从后门出去了,白榆也就不再需要撑着这副皮面。她沉下娇矜的笑容,走去了偏殿。说是吃点心,实则一点也不饿,只草草动了两口便没再碰过。

殿内除了服侍的宫女再无别人,可她却清清楚楚看见那人与她对桌而座,他笑着,那双携着痞气和少年脾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她张了张口,对面的人霎时化为泡影。

贺景珩给两只茶杯都倒上了茶水。

白术诚惶诚恐地接过,“多谢陛下。”

“朕叫你来此,是有要事相告。”贺景珩也提起杯子,放在唇边啜了一口,“毕竟都是一家人。”

提及此,白术又想起刚刚无疾而终的照面,桌下的手攥拳捏紧衣角。

“陛下请讲”

“你姐姐她失忆了。”

“什么?”

贺景珩对他的表现很满意,稍稍挑了挑眉,“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术干瞪着眼,什么也说不出来。

“朕想着,等她身子好些,再让你们家人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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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小舅子可要记得,从今往后,没有什么母家的姐姐,你就是元妃的至亲。毕竟朕可不会随便放人进后宫的。”贺景珩移开眼,望向白术身后的藤架。

见白术许久不答,他又将眼神挪回了白术极力隐忍的脸庞,虽不算失态,可额上的青筋早就尽数凸起了。

“有异议?”

“没有”白术咬牙,“臣多谢陛下。”

贺景珩拿捏他,就如在猎场拿捏一只自以为是的幼鹿一样简单。白术虽早已气得神志不清,却万万失不得体面。

他不停地宽慰自己。

殊不知贺景珩的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