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客官!醒醒!”

白止感受到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身体,迷迷瞪瞪从趴伏的手臂间抬起头来。

“嗯?”

店家看他满脸醺红双目迷离,又看了看桌上东倒西歪的四五个小酒坛子,喝得酩酊大醉的他见得多了,倒也不会以不耐态度待人,只稍稍放缓了些语调讨巧笑道:“客官,咱们这儿要打烊啦,已经很晚了。”

在这儿能喝到打烊的,通常都是些悍匪似的粗人,不省人事脾气暴躁,请不走不好说还挨一顿打。

白止蓦地起身,给店家吓了一大跳,抱头蹿出去老远,只见他在兜里翻找着什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就朝门外走去。

看他那平稳的步子一点也不像个喝多了的,渐渐走入月色中模糊不清。

往常并不觉得近的路程,今日怎的一下就到了宅邸门前。

白止就若一条游魂,毫无意志地循着肌肉的记忆朝自己的院落飘去,进屋,点灯。

直至桌台上的一只小信封落入视野,他的魂才缓缓回身,侧头对着它愣在原地。

他走过去拿起信封,不用看也知来自何处。

屋里静悄悄的,烛光似是嫌这儿太过冷清,爆出些噼啪声。

“呵”他突然笑了笑。

看见白榆的信,与今日城外光景恍若隔世。

恩怨情仇,和自己琐碎的男女之爱终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想起白榆,他这才有了些实感。都过去了,从前的那些噩梦,是真的结束了。

从白礼被他斩于刀下开始,从白榕在他的算计下丧命那一刻起,两人之间的羁绊,就已经彻底无关仇恨了。

白止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打开信封飞奔上榻,抖开迭得方方正正的信纸读起来。

烛火渐渐暗下,由月光取代洒在他脸上。

信是很短,他没一会儿就读完了。可回味却同回忆一般悠长,月白的晖素里,他的面色全然不似进门时的失神,更像是念及自己心爱之物,嘴角勾翘喜上眉梢。

若说白榕还活着,他便也还有活着的目的,可当看见她的尸身,他仿佛突然失了方向,此时的他全然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所爱之人遥不可及,却和家人团聚幸福无比。

他当真只甘于远观窥探她的生活吗。

“星儿”他无意识地轻声唤出。

看着面前的一桌子早点,白术并未立即动筷。

新婚第二日,他就打算当府中那女的不存在,对其视若无睹,对她的任何言语也置若罔闻。

可她当堂大闹,虽不占理,却恨不能让所有下人,甚至是街坊邻居都来看热闹。

白术后也不再究谁理亏,他只觉得丢脸罢了。

干坐着等了一刻钟,还是没人来。

“去寻夫人。”白术有些不耐烦地吩咐道。

“是。”

小厮走了一会儿,忽又慌里慌张地冲了回来。

“大人!夫人不见了!”

白术眉头一皱,“什么叫不见了?”

“屋里没有,厢房没有,浴室也没有,身边的丫头也没见着!”

白术站起身,心觉不妙,面色沉沉往后院走。

一间间屋子的门都大敞在他眼前,可就算是屋内屋外,甚至是杏树上,也不见一个人影。

他不住啐了一口,“死哪去了”

“大人!”

白术闻声望去,只见银风气喘吁吁停在面前。

“她人呢!”

“?属下不知啊!”银风立马跪下。

自新婚夜后,他便与这位夫人再无交集。

白术又开始细细摸索,记忆停滞在那场宫宴,怎么想来也觉蹊跷,双手紧紧握成拳,忽觉自己被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面色不甘又气愤。

“一定跟那天有关一定脱不了干系!”低吼道。

“备车!我要进宫!”

白术怒气冲冲进了自己房里更换着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