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怎么来妾身这儿了?”她嘴上说着,眼中的喜色可骗不了人。

贺景珩见她只着中衣,轻笑道:“今日没见妙妙,怕你孤单。”

“还以为,王爷要”她娇嗔地撇过脸去。

“怎么妆都卸了?还没见过新娘子的妆扮呢。”

“王爷在王妃那还没看够不成?”

贺景珩又忍不住嗤笑出声。

“妙妙生本王的气了。”

“妾身才不气,不过就是个侧妃,当然是王妃重要。”

她看不见的地方,贺景珩的笑意早已挂不住,面上只余不耐。

“莫要气了,可别气坏身子。”而出口依旧是温柔含笑。

温妙这才转回来,对视一眼,睫羽欣欣眨动。

“嫁给本王,委屈你了。”

他覆住她的手。

“不委屈,都是妾身愿意的。”她的话音变轻,“是我求来的。”

“有母后为证,本王定好好待你。”

温妙心动不已,眼波荡漾,又垂下头解起自己的衣扣。

贺景珩抓住了她的手腕。

“要歇息了吗?”

温妙闻言疑惑地抬眼。

“那妙妙好好休息,本王先走了。”

她的脸色骤然转阴,潮红尽数褪去,“王爷,您您不在此吗?”

“本王是皇子,新婚之日如此,不合规矩。”说完抚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起身走向屋外。

这个理由,到让温妙没了任何挽留他的底气,她失落地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刚给自己的一点希望,尽数散失在指缝间。

他果然还是放不下这些,放不下太尉府的权势,放不下条条框框的规矩。

但他既肯在新婚夜放下正妻来安抚她,又让人觉得今后的日子可有的是盼头。

贺景珩轻手合上门后,对着屋外一双双眼睛,冷声警告:“今夜本王来此之事,切莫传出。”

“是。”

他走入夜色中,跨进了正院。

中庭这条步道,她曾走过两次,都是通往最里面那间屋子。

那是他的秘密基地。

贺景珩只点起一支烛灯,堪堪照亮桌边一角。他在昏暗的光线中打开了书柜最左侧的抽屉。

里面满满躺着一幅幅卷轴。

他小心翼翼地一卷一卷取出,在桌上摊开。

十几张面容展现在眼前。

从梳着童子髻的女孩,到满面笑容的稚气少女,随着年龄增长,灵气不减半分,只有其中一幅,少女虽挂着笑,眼中却黯淡无光。

应是她十岁那年。

贺景珩伸手,指尖在少女面颊上轻点,抚到眉眼,眸色越来越深。

他缓缓闭上眼。

慢慢的,仿佛手下的触感变得真实,仿佛少女的肌肤正在他指腹。

贺景珩突然压抑不住心底的情愫,猛然收紧了手臂。

可怀中空无一物。

不敢置信地睁眼,当真什么也没有。他从始至终只对着自己的幻想暗自神伤。

连他都不敢相信,竟已深陷至此了。

贺景珩艰难平复下心绪,眼睛又如往常般冷静。

“长珏。”

“在。”

“把她绑来。”

门外的人未即刻回答,似是在思考。片刻,他低声应下。

贺景珩在椅子上坐下,仰靠椅背,又阖上了眼。

昏光一点一点黑去,他也不知过了多久。

“殿下。”

门外长珏的声音将他从深渊拉回。

他没回应,对方自然会说下去。

“元安侯府上无人。”

“你说什么?”

“属下抓住了值夜的,死活都不肯说。”

里面只传来一声轻蔑地讥笑。

长珏不敢再出声。

“医部的事怎么样了?”

“早已安排妥当。”

贺景珩伸出手,在黯然月光下端详起自己的手。

“可真坐得住啊,还不来找本王。”他眼下抽搐,“倒要看看你忍到几时。”

贺景珩的十八载,最懂的不过人心。柳家那小子在他这吃了危机,知晓白止出事定然会横插一脚。

他长叹一口气,直直望着房顶。

“沉星悬,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就如今日这般隆重,在充满喜气的洞房里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