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卯时,接亲的车马已经停在紫宸宫恢宏的阶前,迎着还未褪去的月色,一身喜袍的公子如玉模样,跨下车舆,在两行仪队的簇拥中迈上白玉石阶。

两侧围栏都系上了喜绸,檐下窗前红灯摇曳,在这宫城一角铺就一片和乐的天地。

正殿台前衣着华丽的两人并肩而立,贺景珩的面容掩在冠冕珠帘之后,欣慰地看着意气风发的新郎官慢慢站定在面前。两人身侧后方,还有笑靥如花沾喜气的嬷嬷牵着锦衣中睡眼朦胧的阿尧,以及乌泱的礼官及宫人。

白术头发高束,头冠横笄皆以红宝石点缀,即娶妻成家之人,在喜服之下更衬眉宇英朗,满面红光。先向贺景珩行礼后,将目光移向了他身边,妆容艳丽凤冠霞帔的贵妇人,对方也正望着他。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如此装扮,今日总算是见着了。从西山到柳府,他便幻想着八抬大轿迎她进门的场景,而他们现在正是此模样。

盯着她华贵繁复的发冠,眉心妖娆花钿,而他尽身风华,此刻相对而视的,就如同一对璧人。

白术冁然一笑,“陛下,姐姐。”

“新郎今日好生俊俏,这全长安城的男子怕是都要低一头了。”贺景珩将手扶在白榆的腰后。

她笑着应和道:“是啊,今日始,承训才算是成人了。”

白术似是被夸得脸红,低了低头正色道:“陛下莫要折煞臣了,怕是只有天下最英明神武的男子,才能拥有姐姐。”

今日大喜,所有人都将表面之下的自己深深藏起,只留有最大的体面。

贺景珩被此话哄得仰面大笑,揽臂将白榆搂入怀中,“新郎的夸词,朕可要当真了。”

白榆右肩撞在他的胸膛,身子跟着晃了一晃,脸上的笑维持过久,此刻已有些僵,收了收嘴角,连带眼里的笑意也跟着心中尴尬一并收起,抬眼望向白术。

后者没有回应她的眼神,顾自笑得爽朗。

昨日,白术直到戌时才离宫回府备婚。

午后日头爽朗,夏葵在槐树下的方石上铺了一层绒毯,白榆便端着盒桂花糕坐在上头晒太阳。

上午她方去过钟灵宫,只是被吴若宜给吃了闭门羹,灰溜溜地回了来。

从她生产至今,白榆拢共就只见到过她两次,一次是小公主满月,和孙太后一同前往祝贺,那时吴若宜整个人如失了魂,对谁都冷冷淡淡的,还有一次,便只有她在修养安睡时,才没有人给白榆下逐客令。

白榆心事重重地拿起一块桂花糕,置于嘴边时,却又轻轻叹了口气。

一双手臂缓缓穿过她的腰间,随后环住她收紧,身后贴上一具躯体。

“啊!”她手上吓得松了力,糕点便掉在脚边的草皮上。

她已经嗅出了是何人的气息,可那人似乎也没打算跟她问好,直接对着她领口露出的脖颈轻缓吻了起来。

“你先走开。”她顾及手上一整盒,怕招架不住磨人的痒意。

身后人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开始在她皮肤上吮出声音。

“柳承训,找打是吧。”

听见这个称呼,白术的唇顿住,转而扑来的是他嗤笑时汹涌的气息。

白榆趁机盖起糕点盒放下,扭头看他。

“明日就要为人夫的人了,还如此放浪形骸。”

他收敛了身形,方才的无羁即刻消失不见,气息也稍沉了几分。

白榆知道自己煞了风景,却也没有要哄他的意思,转回脸向着阳光闭眼沐浴。

“你希望我和她圆房吗?”

他默了片刻,问道。

她缓缓睁眼,答案就在嘴边呼之欲出。不管她是他的什么人,在此刻,她都应答“是”的。

可她却在吐息后低声回问道:“你想听实话吗?”

白术愣了一愣,待明白过来她话中之意,笑得比先前更加放肆,眉眼撒娇般弯起,掰过她的脸吻住。

“姐姐,我在这儿同你圆房,可以吗?”

他捏着她的下巴,转向身侧的大槐树,树干之粗壮足以纳下一人之宽。

白榆蹙眉,抬腿踹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