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一辆马车踏碎白雪,依言来到了绣坊前。

率先策马走在前头的是陆晏,而楚禹则驾车载着自家公子跟在後头,原本陆晏还怕人跑了,安排了人藏在暗处紧盯着,只是一夜过去,半点动静也没有。

陆晏听着手下来报,皱紧眉头,「确定人还在里头?」

「是,属下彻夜盯着,皆未曾有人出入。」

没有动静,反倒让陆晏更加起疑,尹南风在他心目中便是个矫r0u造作的nv人,满嘴谎言,虚伪不实,时镜一介文官涉世未深,为之欺骗,他可不会。

陆晏沉y半晌,正yu让人去察看,便见一道人影自院内款款而来。

「大人寻我?」

尹南风身上依旧是那套素白衣裙,捧着一把油纸伞,漫不经心地看了眼陆晏,这才缓缓朝着马车走去。

她目不斜视,迳自越过面se不善的陆晏,时镜伸手掀开车帘,看见淡妆素服的nv子在他车前站定,盈盈作礼。

他看向尹南风身後,问道:「来的仓促,尹姑娘可有所需之物,我让楚禹搬来。」

他见尹南风身後空空如也,唯有她身上的一个小包袱,并无其他物什,以为她孤身一人,不好收拾,便开口让楚禹帮忙。

不料,尹南风摇头,「不必了。妾孤身一人,来时孑然一身,去时自也清白,除了几件物什,并无其他。」

小娘子语气平淡,神情未有一丝波动,看着轻描淡写,客气且疏离。

楚禹跟在时镜身边,自然见过许多玉京的贵人,他们虽也看着疏离,却并非如尹南风一般,那是一种连自身都拒之度外,不知所谓的漠然。

也不知她都经历了什麽--

楚禹想着,看向她的目光里不自觉地多了些怜悯。

尹南风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朝他看了过去,楚禹一愣,随即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

她将手上捧着的伞举起,正是昨日时镜交给她的那一把--

「公子的伞。昨日,多谢公子。」

小娘子十指纤细,捧着那把伞,时镜垂眸看了一眼,见伞面格外乾净,想来是她昨夜回去後用心擦拭过。

时镜颌首,让楚禹接过了伞,便道:「姑娘客气了,上车吧。」

尹南风温顺地应了声,由楚禹扶了一把,在陆晏几近吃人的目光里,上了马车,还不忘朝他笑了笑,气得陆晏咬牙,一勒缰绳,迳自先行。

楚禹没有看见两人之间的互动,满脸疑惑,车内的时镜却是心如明镜,看向尹南风的目光透着审视,并未戳破。

马车内摆设十分朴素,如同外观一般,只有一张矮几、一壶茶、几卷奏疏,而时镜坐在了她的对边,手里捧着卷书案,头也未抬,看似格外专注,偶尔还提笔写些什麽,全然沉浸於自己的思绪中。

尹南风悠然地绣着手上的白绢,一面抬眼觑着对面专注书案的时镜,也不知瞧了多久,马车一路晃晃荡荡,时镜r0u了r0u眉心,抬手正yu往一旁的矮几上伸去,一只手却更快,贴心地将倒好的茶杯递到他面前。

「公子歇一歇,喝点茶吧。」

时镜一愣,似乎看出了他的迟疑,尹南风莞尔一笑,将茶杯放到了手边,继续手上的绣活。

「公子看了一路,想必也累了,这茶是新泡的,妾看公子一路上未曾歇息,这才自作主张,公子莫怪。」

尹南风本是一番好意,虽说他本意并非如此,可遭她这麽一说,他不禁赧然,垂下眼端起几上茶杯,道:「姑娘言重了。」

他语气平静,看似淡定,唯有尹南风从中仍隐约听出几分掩饰的尴尬,缓缓g起唇角。

路途遥远,时镜与尹南风同乘一车,二人又皆不是善谈之人,一时车内氛围便有些诡异。

车马辘辘,时镜注意到尹南风手里不停的绣活,纤细的手指来回穿梭,动作很是熟练,他抬眼看去,依稀辨出绣的是鹤。

「姑娘绣工jg湛。」他由衷夸奖。

「到底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虽未能习得jg髓,可倒也能勉强糊口罢了。」

「昔年苏氏浮绣闻名天下,多少人千金难求,虽说近几年苏氏式微,可到底名声仍在,有此技艺倒也可傍身,怎麽听姑娘所言,似乎不尽如此?」

时镜听出来了,尹南风虽因着族人答应虽他们走一遭,然她几次提及家人,却是语气淡漠,似乎与之有何过结。

尹南风闻言,手上一顿,似是忆及了什麽往事,神情怔忡。

「陈年旧事,也不一定当真。」

她语气一顿,「想必公子也曾听说过,当年苏氏以一幅“云鹤连天图”,名震天下之说吧?母亲与父亲相遇於微时,父亲出身旁支,家道中落,到了父亲这一代时,不过在学堂替人讲经;外祖本不同意这门亲事,然母亲执意,坚称非其不嫁,这才成就婚事。」

「令堂能有此机缘,实为幸事。」

「是啊,当时母亲凭藉浮绣之艺,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