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起来吧”凌玉摘下手套和护目镜,坐在转椅上滑到了桌子边,开始在电脑上敲着

“下周几有时间?周六可以吗?”她转头问患者

“可以”患者捂着脸,含糊不清地说

“回去注意别吃烫的,辛辣的食物,别用患侧咬硬物,保持口腔卫生”她转头继续在电脑上敲着

“谢谢医生”

凌玉看了下手表,晚上八点了,有时需要等患者下班,到这个点是常态,她揉着眉心,扶了下腰

回到岗亭已经一个月了,岗亭早早飘起了雪花进入寒冬,雪下得太大,路面已经开始结冰,没法开车

她一个人行走在飘雪的夜里,不小心就摔了一跤

王安亦多年前送她的手表的玻璃盖就被摔得四分五裂,她捡起来,眯着眼睛看,表盘倒是没事,质量真好

她有些凄凉地笑了一下,不小心被风呛到,在寒冷的夜里伴着眼泪,咳得涕泪满面

安安,我真的很想你

宁愿相信,是古老的传言

早在秋末的一个星期天,左美之准备将脏衣服放进洗衣机时

丈夫白色衬衣领口处的口红印就很突兀的映入眼帘,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伸手将衣服扔进了垃圾桶

想了想又拿了出来,扔到了一边

出轨?直接问他,肯定就是出去应酬难免会有碰触

找人调查?确定了,然后呢?离婚?儿子怎么办?左美之又看了下衬衣,还是扔进了垃圾桶

从那以后,她就拒绝丈夫的碰触,她觉得脏,她可不想染上什么病,周皓康似乎对她的冷落不意外,让左美之觉得,他是不是故意让她看到那件衬衣

她不会跟他闹,过呗,体面本就是成年人的基本素养,她不想自己跟怨妇似的跟他撒泼打滚,然后哭着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对她

没必要,他也不会在乎,可能他巴不得她闹离婚,正好称他心,她为什么要如他意呢?

跟哪个不爱的人过,都是这样吧

直到进入寒冬的一个下午,她接到了当地公安局的电话,让她去一趟,丈夫出事了

在停尸房看到了自己的丈夫,他面色青白,躺在冒着冷气的冰柜里

纵然她在风大见过大体老师,面对自己的配偶,依然浑身冰冷发抖

只听到警察说在郊区河边的汽车里发现了他

初步判断是一氧化碳中毒,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基本可以排除他杀,具体死因可以申请解剖

跟他一起被发现的,还有一位左美之并不认识的女士

深夜私会异性,彻夜不归,还在第二天在密闭的车里被发现遗体,无论期间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打电话通知了公婆,独自在公安局门口等着,除了有些男人的劣根性外,他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坏人

他努力上进,将自家公司越做越大,他风趣幽默,对朋友很好,对她也算可以,至少物质上没亏待过她,尽管有时斤斤计较

他孝顺自家父母,对他们言听计从,从未忤逆,他也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和优点,总体来说,他算是个好人

公婆的哭声随着他们下车就在她耳边响起,她也想哭,却哭不出来

那件印着口红印的白色衬衣还在她脑海里飘着,她还没问他,这是谁的,他也永远没有机会去回答了

葬礼结束,左美之依然还觉得这是一场梦,他们虽然没有爱情,但却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

如果没有这样的意外,大概率会白首吧

直到她整理他的遗物时,在衣柜的顶部发现了一个木箱,没有上锁,似乎认定她不会去看

里面是一张他和冰柜里那个女人的照片,照片背面写着“此生吾爱”,还有一些那时年轻人喜欢的零零散散的杂物,像代表着他们的爱情

照片里的两人的脸还很稚嫩,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幸福,很般配

她宁愿相信他们是殉情,起码比出轨浪漫

她把木箱烧了,这么多年,好像只有自己是迎合世俗活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白月光,只有她还在煎熬着,为了孩子,舍不得放手

“小美啊,康康这个事是他对不起你,你念在夫妻一场,他人也不在了,就当为了家族的,他的脸面,不要声张啊”

公公在丈夫去世的当天就找到她叮嘱着,她点头,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啊,脸面最重要

父母的公司多年前已经被并购,他们也到了享受晚年的时候,四处旅游,年轻时为了生活奔波,上年纪了是该享受生活

听闻噩耗时,他们急匆匆赶回家乡,看着女儿,父母心痛如绞,像是心疼她这么年轻就没有丈夫,以后怎么活,又鼓励她为了孩子也要好好活着,她心里冷笑着

她不是周皓康

葬礼后,公婆的意思是尊重她的一切选择,但孩子不能带走,说是儿子唯一的血脉,要在周家长大,她随意

左美之心里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