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点掉烟头上的烟灰,仰起脸看郁景,“那你信吗?摩天轮。”

郁景也摇摇头,“那是成年人编给成年人的□□,我要是信了,根本就活不到这么大。”

易蓝因便沉默下去。

“对不起啊。”

郁景纳闷地看她,“对不起什么?我发现你真的很愿意向人道歉。”她去抱她。

她的发尾扫在郁景的下巴处,痒痒的。

郁景扳过易蓝因的肩膀,微弓着腰去看她美瞳遮不住的发红的眼,“不管你怎么想,我得告诉你。我的前半生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相反,是你拯救了我,像女超人。”郁景嘴角噙着笑,抬手摸摸她软软的光滑的脸蛋,“女超人你喜欢吗?还是说,你有喜欢的别的称呼。”

易蓝因便被她逗得不知该继续难过还是该惩罚她。

她蹙着眉,将自己的头顶搭在郁景的胸膛前,想了一会儿,决定先发制人:“我这叫共情力强,老师说我是天生的演员。”她仰着头,眼角还是红红的,在黑暗的三宝街,她抬起一根食指郑重地对郁景道:“我一定要拿到影后的奖杯,你就看吧。”

郁景笑着,“好。”

易蓝因晃她的手,“那你呢?”

“我?”郁景反应了一瞬,最后学她抬起一根食指,“我要比李先生更厉害!”

易蓝因面上显过一瞬的担忧,但还是笑着朝她点点头,“好,你一定会成功的。”

“你也是。”郁景说。

这一晚,像偷来的梦。

四周无人,只有她们两个。

像小学生,要互相交换过梦想,才能成为最好的伙伴。

郁景又拉拉易蓝因的手,“疯够了吗?小李同学。”

易蓝因摇头笑道:“还没有。请郁老师再努力。”

郁老师拍拍自己的后座,亲眼看着易蓝因乖乖地戴上头盔后才放心地转过头去。

极速的车,驶在h市二环外的公路上。

易蓝因在后头努力拉着郁景的外套,使夜风不能轻易地钻进去,她安静了一会儿后合着风声朝前头问:“你带我去三宝街就为了飙车吗?”

“不是啊,”郁景说,红绿灯时,她停下车,一只脚停在路上,她淡然地转过头来认真看着易蓝因道:“明明是为了送你花啊。”

还没到冬日, 街上已经有了糖葫芦摊。

与前些年不同的是,摊主并没守在小摊边,只是在摊子上支了个喇叭, 放了两个收款码。

世界在变, 稍不注意, 人就会被呼啸而过的时代所无情抛弃。

易蓝因并不知道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 她只是知道郁景在她身边,她是安全的。

摩托车的速度快, 迎着风轰鸣, 使她抓着郁景两侧衣襟的手都有些发麻。

她没有松开, 而是更加用了力。

像在无声对抗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郁景发现自己的衣襟越来越紧,她抬手轻碰了碰自己身前的手,易蓝因没动。

摩托车沿着松花江岸疾驰,放眼望去全是一望无际的江水。在没有太阳的时候, 那江水其实并不漂亮, 接近黑的深蓝色,带着未知的危险。

这个时间, 纪念塔前还有几组情侣或是朋友三三两两地坐在石阶上遥遥地望向江面, 或在困惑, 或在寻求宁静之道。

就连空气都带着北方城市罕有的湿润,吹在皮肤上,使人的体表温感更加强烈。

易蓝因坚持没松开郁景衣襟前的手, 使得对方不得不将车停在半路,她略带无奈地转过来, “我把衣服扣子系上,你把手收回去吧。”

她便收回手, 亲眼看着郁景将所有的扣子全部合上以后才说:“这里好冷。”

郁景回头看了眼森森的江水,重新将手挂在车把手上,“嗯,水边都冷。”她说。

目的地并不是这里,易蓝因却拍拍郁景的肩,她说:“下来走走吧。”

郁景将车规矩地推进指定停车位,易蓝因就在她身后紧紧地跟着。

“你怎么知道车该停在这里?”等郁景停好车之后,易蓝因追问她道:“一个人常来?”

郁景冲她笑了笑,低下头把身上刚刚扣好扣子的外套解开以后,一下子挂到易蓝因的身上,她抿着唇将易蓝因紧紧裹进那件卡其色的工装外套后,又一把将身上的白色卫衣帽子扣在头上。

“这里可是五星级景区诶,”郁景说,“还免费,”她的眼在白色卫衣的阴影里显得亮晶晶的,“每当有难过或者开心的事时,我都会一个人来这里坐坐。那摩托车是舅舅的,初中时我偷偷把它骑出去,被舅舅发现差点没被他打死,后来他答应我,有了喜欢的人就可以把它骑出去。”

郁景扯着易蓝因甩在外边的外套袖子,“现在想想,他的意思大概是等人学会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是可以骑摩托车的年纪了吧。”

江边的风湿润但却硬得割人,吹在脸上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