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们不是关外人吗?你们怎会有这些?”

涉及族内秘事,明窈闭口不言。

唐夫人大概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紧迫,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抱歉,是我冒失了。”

“也罢,不过陈年旧事,没什么不能叫人知道的。”

很快,明窈听了一桩旧闻——

唐夫人出身书香世家,她那一代只她与妹妹两人,然随着姐妹两人及笄,两人往后人生截然不同。

唐夫人和当初还是羽林军副将的唐家公子定下亲事,妹妹却因被大越来朝使臣看上,为结两国之好,无奈嫁入大越皇庭,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随着唐夫人将旧事缓缓道来,明窈脑海中闪现过什么,再想到她刚刚见过的,唐夫人与她格外相似的眉眼,心头惊诧更甚。

只听唐夫人哀求道:“我们联系不到大越皇室的人,我更是与妹妹失去联系二十几年,意外见了大越宫廷的首饰,才想找主人打探一二。”

“明姑娘,你可了解大越后宫?”

很是凑巧,明窈不仅了解大越皇庭,便是对唐夫人口中的妹妹,恐也知晓一二,甚至整个大越皇庭,再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人了。

明窈垂下眸子,脑海中念头几番闪现,或是隐瞒或是坦白,在她抬头看见唐夫人眼中的哀忸后,终究还是坦白占了上风。

“敢问夫人,您所说的妹妹,可是姓庄,名雨烟?”

话音刚落,唐夫人直接失手打翻了手边茶盏。

“明姑娘知道!是雨烟,就是雨烟,她还好吗?她怎的……再未给家中寄过信?”唐夫人情绪波动甚大,声音里全是颤意。

明窈说:“我不知您说的是哪位,但我只知宫中庄嫔是这个名字,庄嫔娘娘……正是我的母妃,早十几年前便染病去世了。”

小公主对母妃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以至明窈对她也没有太多印象。

只记得那个女子入宫以来,不争不抢,无论是居一偏僻小筑,还是入主一宫,始终精心守己,若非意外入了皇上眼,怕是要一辈子无声无息的,直至老死深宫。

唯一一次承宠,因榻上无趣失欢于圣上,谁知只这一次,就叫她怀了身孕,并于十月后诞下一女婴,便是安远小公主。

不料没过两年,她意外染病,重病弥留之际,除了怎么也放心不下的女儿,便是瞑目那时的一声爹娘。

随着明窈话落,旁听里只余奶娃娃舔手指的声音。

唐夫人甚至不知是痛于妹妹早逝,还是喜于外甥女的出现。

许久静寂后,她偏头擦曲眼角泪花,故作笑意,胡乱寻着话题:“怎不见这位公子说话?还不知公子贵姓,也是大越人吗?”

“夫人抱歉,首领生长于草原,并不懂大瑜话。”

“首、首领?”唐夫人一怔,本是要转移情绪的,谁知这一句话,反引出其他问题来。

“我记着,前两年大越与北部草原开战,战败后送了和亲公主。”说这话时,唐夫人神色小心,唯恐惹了明窈不悦。

明窈微微一笑:“夫人好记性。”

这时候的不拒绝,恐怕就是变相承认了。

得了答案后,唐夫人的表情不仅没有变轻松,反是更多了几分哀伤和怜惜,明窈太久没被这样的目光看过了,一时有些不自在。

唐夫人垂着头,低声喃喃:“我早该想到的,妹妹每年都会寄信回来,突然没了音讯,定是遇了不测,只我们不知道,她竟诞下一女儿。”

“那大越的皇帝荒淫无度,于亲情更是漠视,能叫他达成目的,不过一个公主,自是能随意送出的。”说着说着,她眼尾落下泪来。

先是妹妹早逝,后是外甥女以和亲身份入了荒蛮之地,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唐夫人彻底崩溃:“都怪我,我早该打听的,不然……呜!”

唐夫人并非那不懂察言观色的,自进来后,明窈和狄霄虽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但每每说话时,明窈总会似有若无地往他那看一眼。

若不是恐惧,那就只能是信任了。

她不知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能叫北方的部族来到大瑜关外,更不知是什么经历,能叫堂堂公主对一个敌族首领信任有加,只想到这一路艰辛,就叫她心口一阵闷痛。

“唐夫人节哀。”明窈呐呐道,“母妃在天之灵,定是不愿您难过的。”

“我的话……首领待我很好,我从不后悔嫁入草原,若说我有什么要感激父皇的,怕只有他将我作为战败品,献给草原首领了。”

她的神色温柔,面上并不见悲苦之色,便是观她衣着行貌,也不似受过苦的,只唐夫人先入为主,打心眼儿里不觉得草原好罢了。

唐夫人情绪实在失控,说不得两句话,就会因伤心而悲泣。

本坐在明窈腿上的奶娃娃见娘亲在哭,很是懵懂地瞪着眼睛,半晌不见娘亲好转,嘴巴一抽一抽,终于:“哇——”

孩童的哭声向来恼人,那等洪亮之音,于不喜幼儿的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