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白昼本就短暂。等高睦赶到别庄,与舞阳公主汇合时,已是傍晚时分。

一见到舞阳公主,高睦就抱歉道:“公主,我来晚了。怪我疏忽,没想到百姓认识我,耽误今日的游玩了。”

“百姓认识你、感谢你,说明你是好官呀,这算什么疏忽?”舞阳公主笑道,“而且今天我也没耽误游玩呀。你看,那些都是我今天猎的,我的箭法是不是好多了?”

高睦顺着舞阳公主的手指,看到了一堆猎物。去年一整个秋天,舞阳公主都只猎到了一只野鸡,今天的猎物却能凑成一小堆了,确实进步了许多。

凝望着舞阳公主的笑容,高睦没有吝惜夸奖,认认真真地夸赞了舞阳公主的进步,她的心底,却溢起了一丝失落。

锦衣能自得其乐,分明是好事,我怎么能感到失落呢?

高睦觉得自己心中的失落甚是不该,她斟酌片刻后,对舞阳公主提议道:“公主以后想出京玩,不必特意等我休沐。我将许伯留在府里,公主想出京时,交待许伯就行了。”

“没有你同行,我可以自己出京吗?父皇要是知道了,又会罚你吧。”

“皇上要是问起,公主就说,来查验田庄的账目即可。放心,皇上不会罚我的。”高睦笃定地摇了摇头。皇太孙新立,根基不稳,皇上的注意力,全放到朝廷里了,估计不会关注其他小事。只要舞阳公主不闹出大动静,高睦甚至怀疑,皇帝也许根本不会发现,幼女独自出京。

“是因为皇长兄不在了,国本不稳,父皇没空管我吗?”

高睦没想到舞阳公主会说出“国本”这个字眼,转念一想,锦衣连《吴史》都看完了,她本来就聪明,能看穿国本问题,也不值得惊奇。高睦点头道:“许伯办事稳妥,他手下的护卫也是信得过的人。公主带上他们,只要不被人认出身份,应该是无妨的。这样,公主就可以想哪天出京玩就哪天出京,就不必因我而耽误日子了。”

“我明白了。”

高睦满心以为,舞阳公主得知自己以后随时能出京玩耍,必会十分高兴,没想到,舞阳公主竟然叹了一口气。

锦衣不开心吗?

高睦正想发问,舞阳公主已经开口问道:“高睦,我是不是耽误你办正事了?就像今天,你要不是为了来陪我,就不用再出京了。”

“我今日休沐,本来就没有什么正事。公主没有耽误我。”高睦摆手说道。

“我不是说今天。我听许伯说,你以前成日读书习武,很少出门游戏。这两年,你却陪着我,一逢休沐就出京,在府里我也总是闹腾你。你是不是不喜欢呀?”

高睦大惊失色,急忙否定道:“没有!我没有不喜欢。”

与舞阳公主共同生活以来,高睦才真正懂得快乐的滋味,谁会不喜欢快乐呢?

“高睦,你不用哄我,有些人就是喜静不喜闹,我明白的。没事呀,以后我自己出京玩就好了。”

“公主。”为了证明自己,高睦有些急切地握住了舞阳公主的手掌,极尽诚恳地说道,“我不是因为不想陪公主,才让公主独自出京玩。我也没有喜静不喜闹。而且,我也不觉得公主闹腾。”

“嗯,我知道你不嫌我闹腾。但是,高睦,你以后别为我委屈你自己呀。以后你休沐,你就留在府里,做你想做的事情,我自己出门玩可以的。我以前也经常一个人出宫玩呀……”

“我没有委屈自己。”为了打消舞阳公主的误会,高睦艰难地掏出了她难以启齿的心里话。她垂首说道:“公主说得没错,我以前成日读书习武,很少出门游戏。但是,这不是因为我喜静,而是因为我没有玩伴。小时候在越国公府,同辈之人皆以高广宗为首,我曾经想和他们一起放风筝,却被人推入了水中,险些丧命,也就不敢再和他们玩了。后来去了修山书院,我这样的身份,不便与人过从甚密,所以一直缺少友人,只能自个读书习武,消遣时日。”

“能陪公主同游……高睦……深感荣幸。只是高睦公务缠身,又生性无趣,担心让公主扫兴,所以才告诉公主,可以自行出游了,不必再等高睦休沐。”高睦实在不擅长剖白心迹,语至最后,连自称都从“我”字变成了“高睦”。

舞阳公主没有留意这些细节,早在高睦提及童年时,她就已经关切地抓住了高睦的胳膊,听到高睦自嘲“无趣”,她更是忍不住勾紧了高睦的脖子,在高睦耳畔摇头道:“高睦,你一点都不无趣,也从未让我扫兴。我和你说,其实,今天狩猎时,我一射中猎物,就想喊你来着。扭头看到许伯,我才想起来,你还没有来。虽然今日我射中的猎物比去年多,我还是觉得,去年你带我狩猎时,更好玩。你不在,我才觉得无趣呢。”

锦衣喜欢我陪她一起出游,不觉得我多余吗?

高睦不可置信地确认道:“公主真的不觉得我无趣?”

舞阳公主喜欢玩乐,高睦却从来不是擅长玩乐的人。她其实一直觉得,舞阳公主是受限于“夫妻”关系,情非得已,只能找她陪玩。是以,今日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