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问,他好像是特意找你去的,我拿了账本出门,在门口遇见他,他问你在不在,我说不在,他要我把这个东西给你,就转头走了。”

秀秀表情僵硬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佳音。

佳音接过来一瞧,原来是一本书,《牡丹亭》。想起前些日子和张书林说起汤显祖的那几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便笑:“这个书呆子。”

秀秀犹豫道:“他送你一本书,是什么意思?”

佳音不以为意地将书放在一边:“或许他以为我喜欢看这本书罢。”

“你们,你们总有许多话说……阿音,我是不是很笨……”

听秀秀的语气无比怅惘,佳音疑惑地瞥她一眼:“秀秀,谁也没说你笨啊,你怎么了?”

“反正,你们说的话我听不懂!”秀秀和谁置气一般甩帘子出去。

佳音愣了半晌,自上次提起张书林,惹秀秀生气之后,她就认为秀秀对张书林并无别的心思,只是自己多事。可是这回秀秀又突然无缘无故的发火,佳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摇摇头,将疑惑抛在脑后,又低头看账本。

后半晌,佳音和秀秀在后院洗衣裳,突然下起雨来,两个人开始还不在意,待越下越大竟至瓢泼大雨,才赶紧东西往屋子里搬,到底淋得全身湿透,到晚饭时候,佳音便觉得鼻子囔囔的,浑身不舒服。

勉强喝一碗粥,佳音被秀秀扶着在床上躺下,浑浑噩噩睡到后半夜就发起烧来。

秀秀吓得一晚上不敢睡踏实,天刚放亮便到前面敲开上房门,和王婆打声招呼,跑出去将赵大夫请过来。

因佳音一直昏睡不醒,赵大夫号完脉,问秀秀:“阿音是才开始不好的么?”

“是,昨日淋雨后,后半夜开始发烧,我给她盖了两床被子,她一点汗都没出,还直喊骨头都冻的疼。”

“依我看,阿音不止是伤风,好像劳累过度,还有身体的寒气排不出来的样子,她近段日子可曾生过旁的病没有?”

“没有。”秀秀摇头,突想起一件事:“赵大夫,你说阿音有寒气,会不会是因为冬日里被王婆浇过一盆凉水的原故?”

赵大夫一愣:“有这等事?当时阿音可曾有异象?”

“当时冻的嘴都青了,不过换下衣裳缓了半夜,倒没不舒服。”

“哦,看样子是那时候种下的寒气,现被雨水一激,体虚心弱,便发作出来了。”

“要紧么?”秀秀慌了。

“嗯,需好好调养调养,我先开药再说。”

赵大夫开完药将方子递给秀秀,叮咛半天,才告辞走了。

好在婚介所每月都有盈利,虽不敢明目张胆的把全部身家拿回家来,但佳音手头上散碎银子还是有的。秀秀爬在床底下翻出一个小匣子,取出银子,到前面和王婆说了一声,匆匆出门抓药。

王婆在屋里骂道:“急着奔丧的死蹄子,饭也不做就跑出去,敢情屋里躺的是你祖宗啊!”又骂佳音:“当自己挣了几个钱就成小姐了,淋几滴雨就在床上停尸,装金贵给谁看呢!”

也没人理她。

佳音这番病来势汹汹,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渐渐好转,错过赵大夫和张婆的婚期,也是没法子。

婚介所不缺媒婆,由许媒婆替代佳音,将赵大夫和张婆的婚事热热闹闹的操办完,张婆不好出面,便让赵大夫包一份谢礼送给佳音。

这天,赵大夫趁王婆王富贵不在,又过来探望佳音,一并带来个人。

来人是张书林。

佳音去厨房端来两杯茶,又寻了两个凳子请他二人坐下,赵大夫给佳音号过脉借故出去。

佳音和秀秀所居住的狭小屋子,平时还不觉得什么,可以有个张书林翩翩儒雅地站在中间,便显得逼仄拘谨。

佳音不好意思地问:“怎想起到这里来看我?”

张书林微蹙眉头打量佳音略显憔悴的气色,一面答道:“好些日子没见着你,去婚介所一问,才晓得你病了,如今觉得怎样?”

佳音笑道:“我已大好了,多谢你惦记着。”

张书林微微一笑:“你生一场病,竟学会和人客气,也不知这场病得的是好,还是不好。”

佳音扑哧笑道:“我也觉得怪不自在的,唉,在这蜗居憋了半月,突然有人来探望,令我受宠若惊之至,所以呆傻些也是自然。

“听赵大夫说你在王婆家颇吃了些苦头,病是累出来的,是真的么?”

“大概吧。”佳音自嘲:“一个丫环吃些苦头算什么,王婆至少没有将我卖到青楼去,还算幸运。”

张书林侧脸睇睨佳音,眸中光色明明暗暗闪烁不定,终于他一双手渐渐捏紧,神色却仍旧是温和的,缓缓道:“阿音,你在王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要是愿意,我替你赎回卖身契,可好?”

佳音愣了一瞬:“你替我赎回卖身契?你一个教书先生,哪里来许多银子?”

“我教书,不过是消遣罢了,替你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