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犹豫一瞬,亦跪地:“参见圣上。”

“不是说过不要跪的么?”陈之祺扶起佳音。

佳音想说我得给你留点面子,终究没有吭声,只朝陈之祺使个眼色。

“都起来罢。”陈之祺淡淡一笑。

莫昭仪潘昭仪方顺容道一声“谢圣上”应命起身。三个人好些日子没见着皇帝,都有些娇羞兴奋,眼巴巴地瞅着陈之祺,却不敢开口说话。

佳音也觉情形古怪,手捏衣角垂眸不语。

殿中一时静下来,陈之祺缓缓道:“你们几个既来了,想必已认识了阿音,她初进宫,各处都不熟悉,有空的时候你们陪她在宫里散散心。”

“是。”

“还有,阿音日后是要册封为后的,外面的闲言碎语最好不好传到‘明月宫’,省的她心烦,若要朕知道是谁传递是非,定罚不饶!”

陈之祺沉下脸说的这句话颇重,且毫无顾忌,直言要立佳音做皇后,明显是给佳音撑腰,莫昭仪等人皆惶恐不已,低头称“是”。这下再不敢指望着能在陈之祺跟前讨好,又跪地告退。

等她们走了,佳音啧陈之祺一眼:“你好歹是她们的丈夫,怎么能这般说话?”

陈之祺却不以为许,问:“方才听见你说只有我叫你离开的话,是什么意思?”

佳音转身,倒了一杯茶,慢慢喝几口,才道:“你和她们相处多年,尚且不顾忌夫妻情分,我又敢指望什么。”

陈之祺凤目眯起,久久打量佳音的背影,喟然一晒:“才进宫一天,你就给我找到罪名了,也不知叫你事先住进宫是对还是错。”

“我有冤枉你么?”

“阿音,我叫我如何待你才好。”陈之祺叹气,上前拉住佳音的手,强迫她转过身面对他:“你要是吃醋,我倒觉得正常,反而你偏偏替别人说话,是不是想气我?”

佳音脸一红:“我是吃醋。”

“真的,我怎么没看出来?”陈之祺伸手,挑起佳音的脸:“那你听不听我的解释?”

被他温柔的眸子一逼,佳音不由自主点点头:“你说。”

“一般皇子未成年时,会给指派几个成熟些的侍女……”陈之祺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不自在的神气,以手抵唇掩饰地轻咳两声:“……是教皇子成人之礼,莫昭仪和潘昭仪就是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母后指派的,后来我登基,也不好亏待她们,便给了个名份。”

佳音也曾在书里看到过有这么一说,点头道:“难怪莫昭仪潘昭仪看着比你年纪大。”

“至于方顺容,她娘家父兄皆掌兵权,在朝中势力颇大,我登基之初,母后帮我坐稳帝位,才选她进宫。”

“那她的位分却为何最低?”

陈之祺淡淡道:“她初进宫,就被册封为顺容,性子十分高傲,让人难以亲近。不过我却没靠她娘家的势力,不肖看她脸色,这些年她没有晋位,也怨不得我。”

“可方才我看方顺容言语是最和气的。”

“或许这些年她长进了,我倒不大清楚。”

佳音皱眉:“你多久没见过她了?”

陈之祺想了想:“除过节庆日子,大约好几年我没单独召见过她罢。”

“真可怜。”

“谁可怜?”陈之祺诧异。

“方顺容啊,你想想她嫁人,好几年不得和丈夫亲近,还不可怜,不过是略好强些,也不是她的错,你也太狠心了?”

“我狠心?”陈之祺指着自己的鼻子:“阿音,你总把错处归在我身上,又如何晓得她刚进宫事的那番情景?我初登基,根基不稳,且年纪只十五岁,多少大臣阴奉阳违等着看我的笑话,后宫中,又没有一个可交心的人,方顺容更是仗着娘家势力给我冷脸,我要我如何待她?”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初登帝位,内忧外患,可想而知其中的难处,佳音心疼陈之祺,忙道歉:“是我说错了,之祺,你别生气。”

“我不生你的气,我只气方顺容在我最难的时候,不肯在父兄跟前周旋,平南侯作乱造反,方家人竟要与之议和,我母后为了我险些跪在方顺容面前!”陈之祺神色渐厉,沉声继续道:“不是我小气,只我自己无所谓,我就是无法忘记母后当初仓皇的神情。”

“后来呢?”

“后来我平叛成功,卸了方家的兵权,方顺容仍旧留在宫里,我并不曾为难过她。”

原来如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佳音上前抱住陈子琪,依在他胸前闷闷地说道:“之祺,以后你有烦恼就和我说,我虽帮不了什么,但总能给你宽心。”

她的发丝拂在他脸颊上,柔软,且带着清甜的气息,只一瞬间就抚平了他内心的抑郁,陈之祺揉揉佳音的头顶,宠溺道:“阿音,相信我,我会保护你,如今的我已不是从前了。”

“我信。”佳音鼻子囔囔的,想流泪。

听出她声音不对头,陈之祺忙低头看,见佳音竟是眼圈发红,不由慌道:“阿音,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