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佳音回家的第一天早上,张书林已经进宫求见太后,原本以为和佳音的婚事必然要遇到重重阻扰,却不想太后一口就答应了,且主动提出愿为佳音作保换个士族身份,以便配得上张家的门楣。现在佳音这边又主动提出婚事,张书林自然不敢怠慢,担怕拖延几天又生变故,因此马不停蹄的开始筹备起来。

再怎么说,张书林的父母虽然过世了,可张家毕竟是大族,其宗族叔伯不少,又都在朝中任职,加上有太后娘娘做背景,朝中赶着巴结张书林的人也不再少数,所以就算张书林再心急,婚礼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举行的。

张书林亦不愿委屈佳音,他现在所居的张宅一个人住还不觉得什么,要是成亲就未免拘谨了。因此他决定搬回老宅,也就是张府。

当年父母双双服毒自杀,将一场暗潮汹涌的朝局平息,可以说父母的死换来张家满族平安,换来太后坐享安年,也换来张书林的平安一生。不可否认,皇帝和太后都觉得有愧于张书林,张家的家产依旧纹丝未动,皆归于张书林名下,所以这些年来他才能衣食无忧,做一个富贵散淡的公子哥,偷偷地背着人在学堂教书混日子。

宗族里的叔伯亦都想借着张书林的婚事表示表示对他的关心,更是极力赞成张书林搬回张府。一时间宗族叔伯携家带口地纷纷登门帮着操办婚事,加上朝中一些大臣凑趣,将事情弄得越来越热闹也越来越复杂,令张书林头疼不已。

张书林这边乱哄哄的,佳音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她手上的伤没过几天就痊愈了,但正如赵大夫所说,嗜睡的毛病果然隔三差五地发作。

佳音往往一睡就是两三天,就是醒着也浑浑噩噩的,万事不管,万事不过问。有时候张书林抽空子来看她,亦怏怏不振,问一句答一句,不问就不出声,表情漠然,望着窗外一看就是半天。

谁也猜不透佳音心里想什么,谁也不敢问她,张书林更是宠她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各种衣裳首饰小玩意小吃食源源不断地送进林宅,佳音笑一下,他高兴半天,佳音发呆他陪着发呆,佳音要睡觉他就递枕头,且不许旁人说一个不是。

那三媒六聘的礼数不能废,宗族长辈亲戚走动探访,必须佳音出面,佳音又不愿出面的事,他就另想招数,请张婆赵大夫全权代表佳音解决。甚至太后的封赏下来,都是他赶去林宅门口跪接懿旨,拦住礼教嬷嬷不许入内。

大伙才知道一向温和的张书林也会任性,且是为了一个女人任性。宗族里不少的婶子嫂子背地里也有微词,不过都念在张书林父母双亡的份上,不便当面说佳音失礼罢了。

到最后,佳音居然还嫌人多噪杂,提出成亲之前搬往城外的竹园居住,分明是不愿见人的意思,张书林竟也二话不说答应了她,并亲自护送佳音等人去了竹园。这一举动就连张婆和赵大夫都看不过眼,偷偷地劝了佳音好几次,被张书林知道反而没落上好,他道:“阿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欠她的已经太多了,但盼她顺心顺意,你们别强求她。”

一句话将张婆和赵大夫堵了个严严实实,从此再没人敢多说一个字,只是大伙不明白张书林到底亏欠佳音什么了,一付结草衔环甘愿做牛做马的样子?

至竹园住着,佳音更是没了禁忌,想睡就睡,想躺就躺,常常一天一天地睡过去,她似在逃避什么,将头埋在沙子里任谁都拉不出来,渐渐地香草几个也开始忧心忡忡。毕竟成亲以后,佳音若是还如此这般,就实在说不过去了,迟早张书林也会没了耐心,将来是日子可怎么过?

还有秀秀也叫人操心。自佳音宣布要和张书林成亲后,秀秀的神色也开始不对头。有时候好端端的大伙一起谈论婚事,秀秀竟然能红了眼圈,再不然,掉头就走。

秀秀掌管佳音所有的财务,可以说是实际上的管家,办婚事,女方这边也少不了置办嫁妆,加上收男方聘礼,银子出入都要从秀秀手里过。每次她吊着脸出账拿银子,那银子谁接在手里都沉甸甸的,越发将喜气冲淡几分,只是大伙不敢在佳音跟前抱怨。

佳音先前是要被立后的,突然又接了张家的聘礼,她是京城名人,总之这场婚礼还没举行,各种流言蜚语就满城地飞,无论士族官员还是市井百姓说什么的都有。

佳音昏天黑地地睡,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婚期还是一天天的临近了,九月十五,离她出宫刚刚一个月,便是佳期吉日。

九月十五,并不是个好天气,一大早就下起靡靡细雨,竹园原本就幽静,现在是秋季,湖里的荷叶枯残,树木泛黄滴着雨水,越发显得园子清冷。

天没亮,佳音被香草几个强迫揪起来,服侍她沐浴焚香,用过早餐,张婆赵大夫领着两个儿子和一帮媒婆赶过来,还有雇的临时帮忙的短工,给佳音化妆打扮的喜婆,宫里派来的几个嬷嬷都先后到了,不知是谁放响鞭炮,噼里啪啦混着一群人笑闹说话,气氛才热闹起来。

夜影领着一众护院在招呼外面的事,吩咐短工在竹园里张灯结彩,又叫装饰送嫁妆的十几辆马车,又叫人搭起喜幛遮雨,把嫁妆抬到空地上以供男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