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根本就是仇人,你立我为后?就不怕我祸乱朝纲,搅得天大大乱么?所以,我劝你趁早解除婚约,省的后悔!”佳音逼他,亦是逼自己,她不可能接受一份参杂太多利益的婚姻,正因为爱,她才会斤斤计较,要一份纯粹的感情,可是她始终不能对他狠下心肠,那么,就由他来结束一切罢。

陈之祺淡淡开口,仿佛说的是最平常不过的话:“阿音,我不在乎你如何报复我,祸乱朝纲也罢,天下大乱也罢,你任性胡为都可以,但,你必须在我身边,在我眼皮子底下折腾。”

佳音呆住。

“阿音,你觉得我昏庸无能,掌控不了朝纲么?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罢,总归有我收拾烂摊子。对了,你想不想知道那十名乌木死士的下场?他们现被关押着,若你不想他们被斩首,那么,就乖乖的嫁给我,做我皇后罢,不然他们绝对死的很难看。”

陈之祺用极平静的语气说完这些,不再看佳音一眼,转头走开,自顾自地坐于上首的龙椅上,从堆叠如山的折子里拿出一本,低头批阅。

佳音瞠目结舌,他居然拿乌木死士威胁她!这就是他的底线么?必须嫁给他?相处两年,佳音才第一次对发现陈之祺的的确确是个混蛋!他太黑了,太霸道了,太不可理喻了,简直人神共愤!即使是求婚,那一次不是罔顾她 的感觉,哪一次不是逼她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佳音满腔的怒火被堵住,发泄不出来,跌坐在椅子上愣了半天才回过味,拂袖出殿。

刚走到屏风转角处,陈之祺又慢悠悠地在她身后说道:“我送你的府邸已收拾好了,离皇城很近,你尽快搬过去住罢,进出皇宫也方便些。”

佳音忍住气:“为什么不直接叫我住进宫里,好日日受你的折磨?”

“按体制,大婚前咱们本不该见面,不过那些俗礼到不必当真。”陈之祺沉吟:“你的提议也不错,明月宫还空着……”

佳音咬牙:“我哪也不去,就住紫菱巷,有本事你把我绑起来关起来,不然你休想控制我的自由!”说完,头也不回冲出大殿。

陈之祺手举奏折一动不动,许久,挥臂一扫,将龙案上的东西全摔在地上,犹自盯着佳音方才站得地方,一双凤目如同暴雨席卷过的原野,仓夷狼藉,透出无尽的凄凉。

杨公公听见动静,探头探脑的进来,被皇帝一声“滚”吓得又缩回脑袋,心里暗暗叫苦,这才好了两天,莫非那大小姐又闹腾出事来了?要命啊!

永泰公主在宫门口看见佳音所乘的宫辇,忙叫太监停辇,她走出来,佳音亦下了宫辇,朝她施礼:“公主。”

永泰忙扶起佳音:“再不敢受你的大礼了……”

见佳音神色忿忿的,永泰讪讪地问:“……若是有空去我府里坐坐罢。”

佳音不好拿永泰撒气,只得点头,两个人各自乘宫辇去了公主府。

此际已是初冬,永泰怕佳音冷,至寝殿又叫宫女再拢两个火盆子端进来,方才吩咐人招呼茶水点心。

佳音解下披风,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语,心里仍是对陈之祺所作所为抑郁不已,她就不明白那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发生这许多事,依然能粉饰太平装作和先前一样,难不成他真拿自己当玩偶了,想怎样摆布就怎样摆布?

永泰冷眼旁观,见佳音一会咬牙一会瞪眼,不免好笑,故意问:“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

“还不是那个混蛋!”佳音话一出口,立刻警觉那个混蛋是永泰的弟弟,不禁红了脸,犹自嘴硬道:“他太过份了,真拿自己当个霸王。”

永泰扑哧笑道:“他可不就是霸王么?连母后都对他没法子,你就莫计较了。”

“可是总不能由他予取予求吧?”佳音认真地辩驳:“公主您评评理,他说关我就关我,说放我就放我,一句解释都没有,忽然下令礼部择定婚期,先前又一直瞒着我的身世,机关算尽逼我入瓮,分明是有所企图,教我如何能答应?”

“肯为你算尽机关还不好么,最起码说明他在乎,你该高兴才对。若是有一天,再没有人关心你的来来去去,才是最可悲的事。”

永泰公主的语气怅惘,神色亦因伤感而显得黯淡许多,佳音便知道永泰必然是想起往事,不禁愧疚:“公主,我不该向你抱怨。”

永泰叹口气:“没关系,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无须生分。”

佳音终于忍不住问:“公主,你还年轻,这些年都没想过另外嫁人么?”

“想,怎么没想过,可是……”

佳音追问:“可是什么?”

“我贵为公主,欲觅良人那有容易的。现在朝中年龄相当的臣子不是家有原配就是人品平平,就算有合适的人选,人家也未必肯屈就我一个寡妇。”永泰黯然失神。

佳音愣了半晌,试探道:“公主,驸马他一定非常出色罢?”

“是,他是当年的状元郎,少年新贵学识风度无人能及,最难得从未把我当公主看待,他只当我是一个妻子,是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