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先自顾自地写了起来,郁景徐一开始觉得有些幼稚又不好表现出来,见他兴致勃勃地写着,便饶有兴趣地凑了过去。

只是这一下实在让郁景徐有些头大,因为卓蔚成在近海沙滩上写下了两个大字:“情伤”。

字迹很快便被下一波海浪所吞噬,如此涨退几次,业已变得面目全非。

郁景徐在脑海中搜刮着各种情感咨询妙招,思考着该从何开始安慰,可是自己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啊。

他谨慎开口道:“咳,是学长之前的女朋友吗?”

卓蔚成狐疑地盯着他,“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死一般的沉寂。

郁景徐:好想现在让大海先把我给带走。

“哎呀,年轻人,思想不要太狭隘,情伤又不一定全是爱情造成的,我只是想忘却一些交际场上被朋友辜负真心的经历。”

卓蔚成适时打破了沉默,还用脚踩了踩那两个已经模糊的字迹,“你看,那些破事已经被大海给带走了,你也来写一个吧。”

郁景徐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树枝,认真思索起来,最后在沙滩上写下了“过去的我”四个大字。

“虽然我知道这只是一种主观意义上的美好幻想,可我还是希望在大学里不再被内耗所扰,对过去能够真正释然,也能寻找到自己未来要走的道路。”

“错啦,这不只是美好幻想,这更是积极的心理暗示。”

郁景徐听了对方这番言论,会心一笑,和卓蔚成一直见证着大海“带走”它们的过程。

再寻“蓝眼泪”

最后两人在沙滩上铺上塑料袋,一起抱腿坐在海岸边上,在他们目之所及的最远之处,伫立着一座灯塔,视力再好一点的话便能看见在顶部盘旋飞翔的海鸥。

卓蔚成又看了一眼手机日历,“或许应该先让大海把我自己带走,这样我就不用国庆后返校了。”

“可是出了学校,就没有这么多假期了。”郁景徐淡淡回应道。

“唉,究竟是谁替我过着轻松的大学生活,有时候想想,人这一生各个阶段都被各种压力裹挟着,还挺可悲的。”

郁景徐因他这席话产生了更深层的思考,内卷的大环境下磨灭了人们本身的意志,“卷王”们越来越多,却很容易在大学时遭遇滑铁卢,他们失去了像中学时期那么明确的目标。

谁不想要一个美好的未来?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为之努力过,收获失望是大多数人的结局,但并不是人人都要到达“罗马”,也不是人人心中都存在着“罗马”。

有时候往往搞到最后,大学四年的生活里充斥着各种焦虑内耗,想随波逐流却被人挤到岸边搁浅,年少时“兼济天下”的宏愿彻底远去,甚至连“独善其身”的能力都不曾拥有。

只此一次的青春,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人生,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是啊,我时常觉得自己的思想被禁锢了,恐怖的是我明明知道这一点,也还在清醒着沉沦,这真是一个恶性循环。”

卓蔚成看着微风拂过他额边的碎发,虽然说着绝望的话语,但对方的眼神极为清明,他正在逐步认识过去的自己。

“人人都想往上走,都想出人头地,最次也是想让自己能够体面地活着,我们无法去要求一个在苟且中活着的人有什么崇高的抱负,处于生活挣扎中的永远是大众。”

“一个人,能有一个坚定的人生目标并能坚持走下去,他就已经足够得到称赞了,至少,他已经在短短几十年里寻找到了自己的价值。这是件弥足珍贵的事,实在令人欣羡不已。”

天地间的一切都陷入了沉默,只有波涛还在亘古不变地吟唱着,歌颂着一些渺小而又闪闪发亮的存在。

卓蔚成将手搭上他的肩头,“大海刚刚已经听见了你的愿望,你的心也听见了。”

郁景徐红着脸避开对方的手,自己今天怎么控制不住地发表这种言论,会不会被学长认为是在硬凹文艺青年的人设。

“学长,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哦,嘶,你等等我啊,我腿刚才坐麻了,现在还在抽筋呢。”

瞧着卓蔚成这一脸龇牙咧嘴的表情,郁景徐突然又觉得,学长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他得学会抑制这过多的庸人自扰。

电瓶车继续向前行驶,进入环海公路后,他们的视野变得极为开阔,海蚀崖如参天巨人一般拉开了他们与海滩的距离,尖锐的黑色棱石交错横支,宏大的浪声宛如闷雷,紧扣着每位行者的心弦。

这副盛景与穹顶边缘的艳烈晚霞相得益彰,而后者逐渐把金红色的光辉晕染开来,又让它们坠落于下界,融入那被暮色侵袭的海面。

一轮燃烧到了极点的红日腾地从云层中显露出身形,成为了他们所追逐的对象。

“抓稳了,我要开始加速了。”

风成为了无法忽视的存在,顺着这股冲劲儿灌入领口,这在过去的兜风经历中也曾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