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瞧我这记性,竟忘了,你们今不是父子关系了,我也不便捎你了。这马车是有田侄子和秀姑买的,专为送大宝他们上学下学用的,请了我日日接送他们,托我有田侄子的福啊,往后我同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都不用下地干活喽~”

“啥?这马车是那畜牲买的?”老丁头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

“可不敢这么说,就算不是父子关系了,那也是族里的后辈,留点口德吧。”

老丁头抬起一只脚,滚字还没骂出口,马车猛然动了,丁三爷早防着他,他踹出去的脚收势不住,用力又过猛,一下扑倒在地,被马儿后蹄扬起的漫天灰尘给湮灭。

“哈哈,对不住了,二蛋哥~”

老丁头还没爬起,耳边飘来丁三爷嘲弄的话语,气得他血压直线飙升,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狗日的丁大牛,看翻车翻不死你个畜牲!”他瞪着远去的马车,恶狠狠地咒骂道。

马车后顶上两盏鲜红的灯笼,燃成了老丁头眼底的两簌火苗,他弯也不溜了,黑着脸回了家,还在院里就听到孟氏的叫骂。

老丁头目光阴沉地打量着自家的两处院落,这个家从前多兴旺啊,如今老二媳妇闹着要分家,上午方氏娘家人托人捎来口信,不分家就等着和离。老五媳妇也放了话要和离,他五儿还关在大牢里受苦受难呢,这个家搞得乌烟瘴气,都是让孟氏成天里叫骂给骂霉了!

他目光落在院角的柴禾垛上,三步并做两步奔过去,抽出一根干树枝直奔柴屋,一脚跨进去,差点没被熏晕过去。

孟氏看到他提着树枝进来,满脸阴霾,如欲噬人一般,她已经憋了一天一夜,屎尿拉在身上无人管,好不容易憋到老丁头出门溜弯,放开嗓子还没骂过瘾呢,谁想老丁头这么快打了转身,吓得她高喊着老大老二快来救命!

老大老二外出帮工找钱去了且没回呢,无人救得了她,倒是她自个救了自个。老丁头本就被丁三爷气得脑仁发胀,再让满屋臭气一熏,又见她短短一天功夫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突然恶心到了。

他竟和这么个东西过了大半辈子!

老丁头嫌弃地扔下树枝,突然没了揍她的兴致,心里暗戳戳的想着,等老大老二回来让他们把孟氏扔回她娘家去,可不敢再让这妇人败坏他家的气运!

出了柴屋,老丁头只觉口鼻胸中满是那股子恶臭味,要不是被丁三爷气着了他也不能来寻孟氏晦气,忍不住又在心里破口大骂丁三爷。

明明是他四儿买的马车,却让丁三爷驾着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他这个亲爹反而连边都蹭不上。

狗日的丁大牛!不得好死!

丁三爷在老丁头的咒骂声中驾着车进了镇,还没到学堂,远远瞧见,背着布褡裢的刘瞎子和丁平顺在学堂外说着话。

“老哥,可巧撞上了,不然我还得去寻你。”丁三爷驾着马车过来,“吁”的一声,勒住了马车。

“三叔公,这谁家的马车?”丁平顺和老丁头一样,只当丁三爷又重操旧业替人赶上马车了。

“老四家才置下的,你身子才好,往后别风口里等着了,娃们以后有我接送,你尽可放心。”丁三爷乐呵呵地道。

刘瞎子围着马,前后左右打量会,抬眼问他:“这马你帮他们挑的?”他也知道丁三爷年轻时做过马倌,赶过几年马车,点点头,不等丁三爷出声又竖起大拇指:“没白喂几年马。”

“老哥也懂相马?”丁三爷有些意外,没想到刘瞎子还有这本事,“老哥觉着这马值多少银子?”

刘瞎子伸出一根手指。

“一两?”

丁三爷脸刚要垮,只听他道:“价值千金。”

“这么说这马买着了?”丁三爷知道是匹好马,也知道千里马一食能尽粟一石,可先前这马吃得并不多,他不知道马长痔疮也会影响食欲,只道马是好马可未必是千里马。

这会听刘瞎子说价值千金,不是千里马又是啥?

“老哥可相看准了,难道真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真替主家捡了天大个便宜。

“你心里不有数吗,何必多问。”刘瞎子边往马车上爬边又问他:“多少银子买下的?”

“十六两。”丁三爷拉了他一把,又往马车里扫眼,看向垂着双肩低眉耷眼的丁平顺道:“里面坐不下了,一会你坐我边上,一块回吧。”

“还是我老瞎子坐外边儿,他那身子骨禁不住风吹。”刘瞎子掀开布帘又坐了出来。

丁平顺想说不必了,嘴张张,又咽了回去。

学堂里还没散学,丁三爷和刘瞎子唠着嗑,唠着唠着就把丁有田在镇上买了新宅,还要把新宅改成茶馆给他说书这事说了。

“这么说,往后我老瞎子在镇上也有落脚点了?嘿嘿,这个徒儿没白收,算他有良心,还能想着老瞎子。”

“何止有落脚点,还有人给你做饭呢。”丁三爷告诉他,往后几个孩子都不必在学堂里吃午饭了,简宁她们会轮着来镇上给他和几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