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锦成昨儿跟丁有田喝酒时,丁有田劝了他,说芸娘说的话不一定可信,因为霍老夫人若想除掉花氏,不会等到她跟自己儿子成了亲有了娃儿才动手。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经他一提点,霍锦成便觉自个委实莽撞了,有些欠考虑。他爹娘都是重信守诺之人,为着段心宁一直没着落,他爹娘迟迟未给他另说亲事。后来他执意要娶花氏并自行开府搬出去另住,他娘气得卧床好几日,在那种情形下都没对花氏下手,只是不许花氏进那边的门而已。

霍锦成是个敢做敢当的人,想明白了,去接阿蛮她们几个时先去见了霍老夫人,进去就给他娘跪下认了错。

但霍老夫人没理他,甚至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当他不存在,回来的路上他想起他娘淡漠疏离的眼神,心里极为难受,芸娘这时冒头冲过来无疑火上浇油。

要不是几个娃在,她早又挨窝心脚了!

见他阴沉脸嫌恶地瞥了自己一眼,芸娘心一横,竟“扑嗵”跪倒在他跟前,大声道:“爷!你也是有女儿的人,妾身自打十七岁便跟着你,你不能这样对待妾身啊!为了不让庶子先出世,你知道妾身喝了多少碗避子汤吗?”

想起自己此生再无儿女缘,芸娘不由悲从中来,她拽着霍锦成袍襟下摆,仰面哭道:“若是日后有人这样待小姐,爷又会做”

没等她说完霍锦成再也忍耐不住,直接一脚将她踹翻在地,惊得三妞肩膀一耸,忙捂了二妞的眼睛,阿蛮也赶紧扯着她俩往府门口走去。

管家财伯带着几个下人也迎了出来,财伯让人把阿蛮她们几个先领进去,他侧目瞅眼芸娘,叹口气,摇了摇头。

财伯是从老宅太傅府那边跟着霍锦成过来的,平时连霍锦成都给他几分面子,从没给过他气受,这几年却时不时被芸娘喝斥,不然依着财伯的性子这时怎么着也会为她说几句话。

“你竟敢拿自己比蛮儿?”霍锦成气极又踹了她两下,“不想死就给我滚远些,滚!休再让我看到你!”

霍锦成抬脚上了门前台阶。

“爷!你真忍心看着妾身去死么?”

“昨夜里妾身住进了黑店,包袱和随身换的一点银两都让人给摸了去,妾身已走投无路了,你难道真的不顾妾身死活吗?爷!”

霍锦成闻言止步,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刀般看向她,“谋害主母是个什么罪你不会不清楚吧?没拿你去见官已是爷的仁慈,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滚!”

霍锦成又吩咐财伯,“她若再赖在这儿,便押了她去见官。”

说罢,他抬脚往府里大步去了。

芸娘跌坐在府门前,恨恨盯着他背影,直到财伯关上府门她两眼还盯着!

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芸娘一手揉着被霍锦成踢伤的右肩,一手撑在左腿上,艰难自地上爬了起来,她跌跌撞撞上了台阶走到大门前,用力对着大门吐了口口水。

霍锦成!

你给我好好等着,我定让你再次尝到什么是痛不欲生的滋味!

芸娘眼神极尽怨毒之色,再次冲大门狠啐一口后,她揉着肩膀撑着后腰头也不回地往别院那边巷子去了。

别院这边巷子都是朝中官员或城中富商家的边门或后门,芸娘想着梅香的叔叔多半是租住的富商家的宅院,这边官员的宅子她多半都知道,这样剩下的目标范围就小了很多,她一路敲过去,敲到第五户人家,也就是霍府从前别院对面时还真听到梅香的声音。

“谁呀?”梅香过来开门,打开见是她,忙要关门,却让她一脚把门给抵住了。

“你又想做什么?我可没半文钱了!”

芸娘冷冷一笑,“知道你没有,我这回不管你借钱,这几日我还不想回去,让我进去,给我找个地儿住几日。”

“你疯了?这又不是我家?你怎么寻到这来的?”梅香气得差点跳起。

“知道我疯了就照我说的办,不然我活不了你也别想好过,我死也拉你垫背。”

梅香看她眼冒凶光,和从前大不一样,一时心里也虚了,她们家现在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只待认了亲,她叔叔少不得要给她们家一大笔钱。她娘已许诺她,道她这几年为家里出了大力,又是她把叔叔引来的,说是要托媒人给她说户好人家,风风光光送她出嫁。

丁有田那梅香是不做指望了,但认了亲,以她叔叔月国皇子的身份,她们一家都跟着荣光了,还怕说不上一户体面人家?

她才不想让芸娘把她的好事给搅黄了,趁着这会她叔叔和那两个人不在,她放芸娘进了院子,“我可跟你说好,只能住几天,好在我住的屋子离我叔叔他们几个不是那么近,否则你哪怕出气声大点,他手下那两个会武功的人都会知道。”

“他们在的时候你记着不许出声,老实待在我屋子里,否则他们撵你出去可怨不得我不留你。”

“少废话,我饿了,去给我弄些吃的来。”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