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瑞竹认真道,“自入阁起,便有言在先,不可外露。至今百年,未闻一次外泄事例。”

狗一刀将草纸拍在刘瑞竹胸口,转身离去。

昨日买了两坛酒,一坛给了楚留香,一坛给了背后的刀。

狗一刀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也?需要一坛酒。

圆月东升,时间到了。

太平王府后院。

宫九端坐月下,作得一派冷傲,对着?狗一刀遥遥举杯,勾唇一笑,笑中不复半点?狎昵,充斥讽刺。

宫九悠悠开口,“狗一刀——”

一个?名字被他念的意味深长。

宫九已作出如此姿态,狗一刀怎能不知?他在背后的推动,不怒反笑,“宫九,有趣吗。”

宫九收敛神色,认真道,“自然有趣,若是无趣我又怎会逗弄你这么久?”

狗一刀缓缓走到宫九对座坐下,“你等的就是今日?”

宫九单手托腮,分明病弱美人做出才好看的姿势,在他做来竟也?有十足的看头,“当然。”

“所?以你等不及到明日?”

宫九听了这话一笑,“自然。”

狗一刀并未取刀,眼睛死?死?盯着?宫九。

宫九道,“不如同我说说你的心情?”

狗一刀垂目,不知?为何唇角上扬,如何也?压不住,是自嘲还?是癫魔,狗一刀自己也?说不清。

那?个?说书人草纸上所?谓的码子,正是狗一刀认识的“字”。

她不识字,但那?日看见楚留香手中的信笺时,却发觉自己能够看懂。

彼时并不觉得有何怪异,只以为这是个?什么流传的符号,自己不知?在哪里学?来的。

但若是天机阁的码子……

若是刻意传扬她的天机阁呢?

一切似乎都成了笑话。

就是那?个?所?谓的说书码子将她引入这桩桩件件。

不,似乎更?早。

要她相信官府的好心人做了什么?

临安城里成日说着?大宋清官、给她念易容口诀的说书先生做了什么?

刘瑞竹那?句“塑侠”此时震得她头脑昏聩。

宫九执酒斟满一杯推至狗一刀面前,抬头看看已过树梢的圆月,“我仍是觉得十五的月亮更?圆,你以为呢?”

狗一刀拿过酒杯,一饮而尽,笑了一声,并未出言。

狗一刀可怜宫九,想将十五改为十六。

宫九执意十五,还?当他是真的想死?,谁知?他不过是等不及要展示作弄的成果。

宫九轻酌杯中酒,随即放下酒杯,嗤笑道,“天机阁,自称天机,妄图以武监朝,实为匹夫,无谋无勇。”

“百年来,他们选了不少人,无一不是落荒而逃。”

呷了口酒后接着?道,“那?位李寻欢与你倒算是旧相识。”

狗一刀快饮一杯,仍旧不语。

“你不记得他吗?当年他将李园送给龙啸云时,偏偏没?给门匙,被龙啸云在背后好一顿痛骂,道他是个?伪君子真小人。”

宫九脸上的笑意加深,“谁知?道,是李寻欢将门匙给了你。”

那?个?她用来记下无数好心人好心事的木片?

那?个?她当作宝贝一般给了楚留香的木片?

狗一刀捏住酒杯的手逐渐加劲。

宫九很少在虐打之外获得快感,不过现在他觉得自己快乐至极,“你叫狗一刀,可一刀斩首。”

“却只能一刀斩首。”

“有人的地?方总爱分帮结伙,天机阁那?些自命不凡的老东西也?不例外。前面人的落荒而逃,叫他们中的一些人生出了一个?念头,他们要自己造出一个?不会退的‘侠’。”

所?以狗一刀无论是刀法还?是易容只能走最苦的路。

“吃得苦中苦,砺得鬼中鬼。”

所?以狗一刀不修内力,不习轻功。

宫九快活地?呼出一口气,“没?有内力轻功,自然想逃也?无处可去,临敌只能死?战。”

宫九嗤笑一声,“倒也?有人觉得过于残忍,所?以他去为你卜了一卦。”

镇海府那?个?和尚为她卜得“长命百岁,子孙满堂,平安喜乐”。

实际上呢?

宫九继续道,“他本想叫你回去,但见到楚留香与你一道,于是你的卦便成了上上红签。”

江湖谁人不知?,楚留香的轻功最是一绝,狗一刀追不上,他便带着?她追,狗一刀逃不掉,他便带着?她逃。

宫九从袖中摸出一叠信笺递给狗一刀,“所?有事情,都在纸上,你可自己一一了解清楚。”

说完随即故作恍然大悟,“我倒忘了,你不识字。”

宫九拿起那?叠纸,翻了两页,“让我瞧瞧,啊,找见了。”

宫九看罢,笑道,“识字便会读书,读书又能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