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凤轻声开口,他闲谈聊了一个时辰,老青牛,燃灯道人,甚至于是青衫男子都没有靠近过来,他们将这个空间和时间留给了那位苍白的老者,最后这个老人温和笑着,从怀里提出了一个酒壶,是当年他登上人皇时候,齐无惑送还他的。

他把酒壶轻轻放下。

转过身来离开了。

老青牛看着李威凤的背影,眼角跳了跳。

他虽然境界只是真君,但是自始至终追随着那位老者,见过许多的人,也见到过人族的发展至于此,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似乎从李威凤苍老却挺得笔直的背影上,看到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禁不住慨叹:

“这是……”

青衫男子没有那么讲究。

他一下走过去,把那个朴素的酒壶一下提了起来,晃了晃,听到了里面的声音,摘开口子来,然后朝着一侧倾倒,有液体倾倒而出,落在地上,溅起水花,澄澈干净。

是清水。

澄澈干净的清水。

就像六十年前齐无惑将这个酒壶递给他的时候一样。

“啧,只是水啊。”

青衫文士似乎语气不那么简单的慨叹了一声,老青牛看得瞠目结舌。

他知道这位青衫文士伏羲大帝不怎么讲究,什么事儿都随着自己开心,可是,可是这也太不讲究了吧!老青牛都忍不住结结巴巴道:“你,你,你……”

“我?我怎么了?”

伏羲随手一抛,就把这个酒壶都扔下来。

稳稳落在了桌子上,道:“反正,谁也没看到,对不对?”

“你看到了吗?”

他看着老青牛。

老青牛凝滞,大怒。

伱是不是看不起牛!

这么明显的?!

他理直气壮,怒道:“没有看到!”

于是青衫文士散漫而笑,说一句,算你还有点眼力劲儿,否则今日吃牛肉云云,而燃灯道人侧目看着守藏室内部,在这守藏室的内部,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坐闭目,他的气息已经彻底散开,仿佛和天地相合。

他的精神流转变化,呼吸变得徐缓而悠长。

他还不曾醒来。

但是却似乎已即将抵达转而苏醒的那一瞬。

剑在鞘中,何时长鸣?

应运而生,应劫而动。

那柄放入剑鞘当中,和道袍,木簪放在了一起的剑在鞘中,似乎传出了一丝一缕极细微,极悠长的剑鸣声音。

青衫文士眸子微缩,闲谈嗤笑声音顿住,老青牛尚且不解,只是忽而觉得,此地风稍变大,忽而打了几个寒颤,狠狠地抖了抖身子,旁边老树轻轻晃动,树叶摩擦声音连绵不绝。

……

封禅乃是自太古年代而来的仪轨,极为古老,盛大;也有着记录于各类典籍卷宗之中的,极为详实的步骤,极繁华,极庄重,极浩大,更不必说,这一次的封禅仪轨,乃是有九鼎合一这个基础在的。

就只是这一点,就已经要胜过过去的诸多封禅。

人间诸子百家已都至于泰山,彼此见了面都是不服气,而他们环顾周围,发现了有几个缺失了的,释宗的僧人不曾出现在这里,这自然不必多说赘述,因为九碑之上出现【释】这个字之后,开宗阐释于此道的那位夫子不曾出现。

道门而今,庄周不在。

儒家的那位夫子丘似乎也没有打算来这里。

他们两位,现在都在其余的方位,只是这两位都不在,诸子百家此刻也皆不曾无拘无束,不曾直接开始论道,反倒是颇为恭敬,拘束似的,是因为还有另外一位足以镇得住这一切的人存在。

他们的视线看向站在那里的道人,看上去的年岁约莫是三十岁出头,实际上则是远远超过,道门真传,炼阳观主,道门庄周的老师,也是那位老迈夫子的师侄,明心大真人,又称呼为【喜】真人。

一侧则是神色俊美亦如当年,性格的臭脾气也同样没有改变过的【尹】。

主持仪轨,维系和确保封禅之事,终究是有人要负责,而今的那位老迈夫子垂垂老去,夫子丘不在,故而只有这位明心大真人可以负责,他本来是不愿意见面的,既为道者,道行不浅,自然是相信命格,相信隐隐约约的命数。

当年李威凤曾经说出那句【你我之间,除去死别,不必再见面了】之后。

明心和小药灵就始终都在躲着他。

怕的便是那机缘巧合,冥冥之中的一语成谶。

只是现在这局势如此,天下大势,明心也可以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一二,【尹】也曾说过些,对于师叔主持推动的九鼎人间大阵,他自然也同样明了其意义,故而知晓,今日之事,事已至此,不可以不来。

只是未曾想到,来到这里的是自己罢了。

不过,这些年李威凤的所作所为,明心是亲眼所见的,李威凤在朝堂,道人提着剑,行走于人间,很清晰且直观地看到了这几十年来人间的巨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