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时,云初被草药的苦气熏了一下,有些刻意的咳嗽了几声,蹲在炉灶边的男人手里拿着个不大的蒲扇,头也不回的专心扇火熬药。

“房间里好大的醋味,”云初看着故意背对着他扇火的人,药材的苦涩香气闻的她感觉嘴巴也开始发苦,“是谁打翻了醋缸啊?”

其实倒也不是觉得阿青在吃醋,只是觉得他这副别扭的样子实在难得,又有意在逗他开心,停了半晌,她忽的张开手臂,从后面环住阿青的肩膀,抱了上去。

“抓到你了……还不快认罪伏法?”

没有被推开,还好,她又更加变本加厉,整个人的身子都压在上面,缓缓加重的力道不会让人没反应过来而趔趄,火光的余热让手指暖和许多,深厚的人蹭着自己的颈窝,比在床上时多了几分亲昵,更像一只专精讨好人的狡猾猫咪。

“阿青准备一直不理我吗?那我也要回去了……”

她在心里默数了三秒,结果一的话音还未落,手腕上就感受到了更加宽大的另一个人的手掌,她侧过头,在夕阳的余晖下去看镀了一层金边的阿青。

“对不起,但我真的没有……”阿青抿唇,又越想越气,忍不住又加了一味祛火的药材扔进煮沸的药锅里,苦味似乎又加重了些。

“我知道啊,我从来都没有怪罪阿青的想法,”云初捏了捏他的脸颊,尝试着把他的嘴角扯上扬几分,“只是澈溪毕竟是个病号,所以最好还是先把他先扶进屋子里……”

是没有怪罪,还是相信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阿青无言,有些问不出口,他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明知道自己拥有着最多的偏爱无法被动摇,又为了那可能存在的一丁点袒护而心惊,他自认为没有吃醋,也从来没有过想要怪罪小道长,他接受她的一切判决。

说到底,其实是对自己的缄默而感到别扭,明明开口就可以问明白的事情,问小道长对那个人是什么想法,如果她想把人留下,他其实也无所谓,毕竟小道长的选择就是他的选择……

不,不对。

男人手指一松,原本要塞进灶台的木柴掉到了地上,激起星点火星。

“……小道长。”

阿青开口,难得有些生涩,不过云初则觉得他终于肯开口说话,笑嘻嘻的把他抱紧了些,两个人的脑袋几乎挨在一起,她主动蹭了蹭阿青的耳朵。

“怎么啦?”

“如果有一天……”

阿青话说了一半,又觉得自己荒唐,但是话说到一半不是两个人平时交流的感觉,果然,云初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阿青咬牙,声若蚊哼般继续说道。

“如果,我和小道长在某些事情上……想法并不一致……”

很少发生这样的事情,毕竟两个人都习惯着商量着来,又深谙对方性格,互相包容考虑着,想法总会趋近于同步,但是这次,阿青不敢说究竟谁是先让步的那一个——小道长已经把人留了下来,可是他只想把床铺上那人连人带被子一起扔出去。

无情也好冷血也罢,他就是会妒忌,就是不希望小道长与他的生活中插入第三个人。更何况这个第三人看着还不像一盏省油的灯,明知道小道长没有那样的心思,只是因为最平凡的善意才把人留了下来,但是自己就是做不到心态平和。原本出门去见那狼崽子时,其实也是准备说些话来激一激他,引得他犯下些错事,最好让小道长对他也心生嫌隙,直接把人送走该多好。

是他心胸狭隘,总是奢求着小道长与他的生活平安顺遂,不想插入任何的变数。不找上门来,阿青总会隐秘地觉得安心甚至欢喜,那些人就算再喜欢小道长,小道长也是他的娘子。但是现在,少年毫不客气的登堂入室,更何况……阿青想着对方倒下去之前的笑容,志得意满,胸有成竹——他是在故意挑衅着自己。

在那一刻,阿青体内又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杀意——在曾经,兄长指着山腰位置的女剑修,对他笑得兴奋时,压抑不下去的杀意。

“阿青……阿青!”

男人回过神,云初揉捏着他的耳垂,阿青又低下头,怎么说自己的心思也是不光彩的,阿青有些不敢和云初对上视线,药锅咕嘟着爆出水泡,他下意识要去起身查看,却被云初用力掰过来,此时,他们的视线终于再一次相交。

“阿青,”即使动作强势,但云初的神色依旧温和,眼中也并没有任何不耐或其他的不满情绪,“你有话想对我说。”

“不。”阿青下意识地否认,又慌慌张张的找补,“没……没有,我在……熬药……”

“我的树神大人,怎么开始有心事了呢。”

她像是有些无奈的叹息,但这个称呼歪打正着的让阿青又是一个激灵,此时他的脸庞被云初硬掰过来捧在手上,他脸上或羞涩或愤懑的红意,也全部无从隐藏的呈现在了少女眼底。

“气的鼓起来的红树果。”

女孩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也在下一刻毫无征兆的,紧紧的抱住了阿青。

“阿青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