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哭得实在凄惨,沉明琅费力抬起手将她轻轻搂在怀里,抚着她湿透的长发,嘴角却忍不住轻轻翘起。

无因其他,只因他此刻觉得她十分天真可爱。

人都要死了,南柯却还想着他能活下去,当真让人觉得她痴子可怜。

渐渐地,南柯敛了哭声,断断续续哽咽着说话。

“沉明琅,我师父说,情这一字我若是不懂便好,一旦懂了,万万不要是个与人分别的时候……所以你不要死,你死了,不就是应了我师父这句话吗?”

沉明琅说不出话,只得浅浅应她一声。

“沉明琅,我不讨厌你……真的,我也不怕你,我只是不大明白怎么面对你对我的心意……”她偏了偏头,湿哒哒的发髻擦过他的颈侧,“我知道你明白这些事,所以你好好活着……然后教给我,我会学……你教给我的,我都好好学……”

青年微笑着又应了一声,抚着南柯长发的手不受控制地慢慢滑落。空气里逐渐弥出浅浅的血腥气,南柯睁了眼睛一看,自己没伤那只手竟然满手血迹,而她怀中的沉明琅衣衫湿透,除了雨水便是一点点漫开的血水。

人好像真要死了。南柯一急,哭道:“……沉明琅!你应应我啊!沉明琅!”

空中轮回台的影子逐渐凝实,云层中雷鸣轰然,独邪站在不远处看着祭台上那一对鸳鸯神色平淡。细微之处,乍起一道细小的风旋儿,独邪瞥了一眼叹了口气,便知这戏要看不完了。

诚如这位昔年的魔神所料,南柯又唤了一声沉明琅的名字之时,祭台旁一道妖风乍起,转了几圈儿后化成了一个青碧眼眸的年轻人,却是迦若。

他抬眼一观祭台,又望望天空那道轮回台的黑影,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些许崩坏的表情。

此刻也顾不上说什么,他足尖一点腾空而起,眉心墨绿神光缓缓释放,自他背后隐隐跳出一头生着大角的公鹿虚影,朝那云层中跳跃而去。

那轮回台将倾未倾,迦若这般支撑一会儿便白了脸色,下一刻一只纤白柔荑托住他的手,狂风将那只皓腕上的金铃细镯吹得叮当作响,迦若朝那女子一笑:“阿姊,你来了!”

迦瑶轻轻颔首,在她背后,一条青色大蟒的虚影也隐隐泛光。

二人又是勉力支撑一阵,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云层中的轮回台愈加真实,仿佛下一息变回凝成实体,将这一切毁灭殆尽。

迦若艰难道:“阿姊!神君何时能到!轮回种如今不在你我手中,这轮回台驭不了太久!”

迦若话音落下,姗姗来迟的神君终于有了影。浓黑吐金的莲花自虚空中骤然出现,一身墨色长衫的箜篌神君终于现了身。

他双手一拢袖子,也没管一旁的独邪与祭台上被他忽悠进来的两个人,只朝头上那对姊弟神斯文道:“二位,可要本座如何相助?”

见箜篌终于到此,迦若高声道:“苍洲轮回台乃天地法则造物,唯有神君本源神兵可御,劳请尊座虚天魔戟一用!”

箜篌施施然应下,他双手轻轻一击,开合间催出一把乌黑透亮的长戟牢牢握在掌中。黑衣的神君眉目淡然,他将那长戟一掷,口中轻斥:“去!”勉力支撑的迦若迦瑶顿觉浑身一轻,从云层中落下。

有了箜篌这位实打实的神君相助,余下的人终于能把目光落在祭台上那一对鸳鸯身上。迦若快步走了过去,见南柯怀里搂着的人早已闭了眼,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喉咙眼儿。

他在沉明琅周身大穴轻击几下,抬了头朝迦瑶道:“情况不大好,他脉若葱管,乃是中空力竭之相,恐神体难保。”

“以出窍修为强唤轮回台,这个结果倒也寻常,”箜篌朝这边踱来,他一探沉明琅气息,叹气道,“总归此事因我托他而起,我救他一救,就当偿这个因果了。”

说罢他便化了一道微小剑气出来在指腹上轻轻一割,流出来的却不是殷红血滴,而是金色一点清液。那点清液落在沉明琅唇间,极快地消失不见。

南柯摸摸沉明琅的脸颊,抬起头泪眼朦胧地问箜篌:“尊座,他还能活吗?”

箜篌点点头,颇耐心且久违地说了一长句话:“能活。他修行得当,存着一副好底子不曾泄,我保了他的神脉根基,出去后静养便可。”而后转了头朝迦若并迦瑶道:“二位将南掌教与沉道子带出去罢,此处通道本座已经打开,尽快离去。”

两人点了点头,迦瑶扶了南柯、迦若背了沉明琅,姐弟二人朝箜篌颔首行礼,便化作两道流虹飞向天边。

送走了多余的人,箜篌终于转了身看向一旁一直未曾动作的独邪,他扫了这位旧日素未谋面的同僚一眼,轻轻点头:“我们谈谈罢。”

——————卷四·幽都梦篇,完——————

“耳畔风声鹤唳,最是温柔无极”

搭配bg云舒-河图食用本章更加!

美味终结章来喽!阿柯哭得好惨,把亲妈的心快哭碎惹!下一章开始第五卷,仙宗客篇。

(妈的好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