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晏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到掌心里那支金光闪闪的羽毛上,道:“这是金翅鸟火羽。十年长一支,能治百疾,亦能挡邪祟。祝,”他顿了一顿,终还是没将“爹爹”二字说出口,“祝将军平安无忧,长命百岁。”

一语惊满座,就连见惯了奇珍异宝的单舟横也不由惊讶。

金翅鸟羽已是难寻之物,更遑论十年生一根的金翅鸟火羽。

应绥眼神一亮,抬脚便要上前。

应柳儿及时伸手挡住他,朝他轻轻摇头。

李凌寒愣了好一阵子。直到单舟横夸张地惊呼起来,他才紧跟着回神,双手接过那支金翅鸟火羽,随后又犹豫着抬起手,大抵是想抚摸松晏发顶。但松晏退后了些,他只好作罢,转而朝松晏道谢,紧接着便招呼众人入席:“来,来,各位都别傻站着了,快先入座。”

松晏见单舟横往旁边席上坐,思量片刻便抬脚想跟过去。但李凌寒抢先叫住他,丝毫不见生分:“无灾!来,到爹爹这儿来坐。”

松晏踟躇片刻,思来想去终还是随李凌寒一道走过去。分明是短短几步的距离,在此时却显得尤为漫长。

或许是夜深露寒,他总觉得身后有些发凉。但巡视一周,又找不见那寒意的来由,便只当是天寒。

应柳儿也带着应绥入座。她见应绥神情焦躁地盯着松晏,便拍拍他的肩膀,道:“此事不必着急,等过了今夜再说也不迟。”

“可若多拖一分钟,娘亲就多一分危险。”

应柳儿扭头看向他。

他攥紧拳头,许久,才妥协般地低下头:“知道了。”

对面单舟横饶有意味地注视着两人。他将一支金翅鸟羽夹在指间随意玩弄着,注意到松晏投来的目光时他微微弯腰,从口袋里摸出另外两只羽毛,一并抓在手里。

松晏挑挑拣拣选了块桂花糕送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琢磨着待会儿过去与单舟横商量商量,将那三支羽毛要回来。毕竟这东西是长在步重身上的,由不得他随意送人。

至于单舟横和应绥之间的事,还有那盏琉璃灯,他并不愿意去搭理。

席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松晏才刚落座没多久,便有人举着酒杯前来搭话。他虽不太懂人间的礼数,但还是尽可能地做到周全,来者不拒,是以不过须臾,他便被一众宾客灌得头昏脑胀,四肢发软。

恰在这时,有人抬着酒杯寻来,语气多有怨恨之意:“李、无、灾。”

松晏勉强撑着身子起身。他的眼前人影重重,已不大能看清。过量的酒水让他的脑子有些迟钝,例行公事般的朝着面前的人举杯,但还没说话,酒杯便被打翻在地,黄澄澄的酒水泼溅而出,弄脏他的衣裳。

饶是再不清醒,他也知道来者不善。

来人趾高气昂,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他上下打量松晏,继而抬着下巴道:“你就是李无灾。”

松晏沉默片刻,诚实地点头。他模糊地辨认出面前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爹爹都不要你了,”少年出口伤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你还回来干什么?”

不要我了松晏怔愣片刻,甩甩脑袋——不对,是李凌寒让我回来的,他没不要我。

大概是看他醉的不清,无法交谈,少年“嘁”声,他还想再寻别的由头加以刁难。熟料还未来得及开口,单舟横便先一步道:“李小公子,好久不见呐。”

李承昶斜眼打量他:“你是谁?”

单舟横摸着下巴:“我嘛,我叫”

“行了,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李承昶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只瞪着松晏,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之情。

单舟横“哦”了一声,仿佛看不见李承昶似的杵在松晏身边。

他一直不走,李承昶忍无可忍,暴躁道:“你不去吃酒搁这儿站着当雕塑呢?”

“啧。”单舟横咂嘴。他早就听说李凌寒的幼子李承昶是个混世大魔王,今日一见,还没说几句话便察觉出所言非虚。但他也不是吃素的,哼笑道:“这儿凉快,我就想搁这儿站着。怎么,难不成李小公子连这一块地方都不让客人站了?”

李承昶轻而易举地被他激怒,当即扬手就要打他,被身边的侍卫劝住,这才知道单舟横的身份。

他咬咬牙,眼神在单舟横和松晏之间来回,忽地展颜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我说呢,早就听闻单家单公子有龙阳之好,难怪你要护着他。”

单舟横同他大眼瞪小眼,满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我和他!?龙阳!?”

松晏本来杵着脑袋昏昏欲睡,听见“龙”字顿时来了精神,蹭地站起来,神志不清:“沈万霄?”

单舟横冲李承昶眨眼,皮笑肉不笑:“小子,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当心有人乱喝飞醋拔了你的舌头。”

李承昶神情一滞。兴许是单舟横确实面露凶色,他往日里又欺软怕硬惯了,当即便有些害怕,好似真会有人割他舌头一般,恨恨地甩袖离去。

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