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恂笑起来,像是没听出来她语气中的不快,慢条斯理地说:“乖孩子,去吧,明日本王会将药人送还给你。”

姬抄秋深吸一口气,撑着手缓慢起身:“是。”

姬恂和姬抄秋见面只是短短半刻钟,殷重山手中的刀便没入鞘过。

等到人一走,他快步上前,蹙眉道:“王爷,大公主不是该怨恨太子吗,为何要找人截杀白芨?”

姬恂漫不经心道:“她不会为了一个驸马便怨恨太子从而帮本王夺位,从始至终她只是想搅混水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殷重山点头,又道:“王爷真要将那药人送回,不再试试吗?”

姬恂“嗯”了声,轻飘飘道:“懒得试,脏——罚你半年俸禄。”

殷重山:“……”

啊?!

不是在说正事吗?怎么突然又想起来算帐了?!

殷重山如丧考妣出去了,开始思索得找周患借点钱才能勉强度日。

楚召淮和姬翊梁枋一起吃过晚膳后,又去买了一斤栗子。

护国寺在山上,上下山来回困难,卖栗子的坐地起价,专坑有钱人的银子,山下几十文一斤的这儿得卖一两。

楚召淮讨价还价半天也没能少一文钱,看天彻底黑了,隻好作罢。

这回他学乖了,蹲在那将栗子摊开在外面雪地上晾了半晌,才捧着凉栗子回去。

姬恂已在榻上了。

楚召淮隻好将栗子放在小案上,余光无意中一瞥就见一旁盛放杂物的小瓮里有一小捧栗子壳。

楚召淮一怔。

那被水浸了半天的冰栗子……姬恂吃了?

总不能是他硬逼着手下人吃的吧。

楚召淮努力绷住上扬的唇角,莫名觉得心情有些雀跃,像是驯服了一头桀骜不驯的狼——虽然那狼只是不情不愿吃了几颗栗子罢了。

洗漱一番后,楚召淮也没怎么挣扎就进了屏风后。

姬恂已和衣躺下,好像睡着了。

楚召淮松了口气,将衣裳脱下,隻着寝衣小心翼翼地踩着脚踏上床。

床榻边并没有点烛,只有禅房外一点光芒顺着细缝洒落狭窄的床榻间,楚召淮唯恐弄醒姬恂,猫着腰跨过姬恂的腰腹,往空处一踩。

“唔……”

好像踩到什么了?

楚召淮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已睡着的姬恂突然睁开眼,五指一拢,像是陷阱捉麻雀儿似的一把扣住楚召淮的脚踝。

楚召淮“唔噗”一声趴在床上。

姬恂刚醒,略带困倦喑哑的声音飘来:“楚召淮,这是你第二次踩到我了。”

连阴阳怪气的自称都不说了。

楚召淮翻身踉跄着坐稳,挣扎着往后缩了缩,听他都喊自己的名字,哆嗦了下,讷讷道:“对、对不住,你不要生气。”

再说哪有第二次,这不头回……

不对,楚召淮突然记起来新婚夜,他好像也踩了姬恂一脚。

姬恂隐约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勉强睁开眼,恹恹看他。

楚召淮大概自知理亏,乖乖曲着膝坐在那也不挣扎,白衣墨发松散,几乎铺满半张狭窄的榻,那纤瘦过分的脚踝还被姬恂大掌攥着,像是被链子拴住的金丝雀。

漂亮又脆弱。

姬恂一愣,隻觉得他是不是要发病了。

为何眼前出现的是一隻漂亮鸟雀?

不过很快,姬恂的眼前便恢復如常。

冰凉的手像是握着一块暖玉,姬恂怔然看去,雪白的踝骨分明,严丝合缝卡在虎口处,贴得极近甚至能感觉血液在掌心流动。

楚召淮赤着脚,因屈膝的动作亵裤往上窜了一点,露出一小节肌理分明的小腿和脚踝。

他被攥着有些不安,一直尝试着用力缩回脚。

姬恂握得太紧,踝骨一圈甚至开始泛着红。

明明只是露出的一小截踝骨,明明一切和色欲扯不上丝毫关系……

姬恂却莫名觉得淫靡。

楚召淮听他一直没说话,眼神也复杂而阴晦,和平时完全不同,也不笑了。

他越想越害怕,努力吞咽了下口水,干巴巴道:“王爷……”

该不会就因为踩了他两下,就砍了自己的脚吧?!

饶命啊!

楚召淮胡思乱想一通, 唯恐姬恂真的疯到砍他的脚,正要能屈能伸地装可怜求饶。

姬恂一松手。

楚召淮赶紧蹬着腿往后缩,警惕又怯怯看着他。

“怕什么?”姬恂将还残留楚召淮体温的手收回, 五指微微一拢, 冰凉的手却留不住热意,索性闭上眼,好似不耐了, “睡觉。”

楚召淮抱着膝盖缩在床脚屏着呼吸偷偷地看。

姬恂似乎极其疲倦, 合眼没一会便呼吸均匀, 睡熟了。

楚召淮悄悄松了口气, 蛄蛹着钻到被子里, 几乎贴着墙委委屈屈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