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他皱起眉,想起姑姑还在家里:“我要回去,我姑姑在家里等我。”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人在乎他的挣扎,警察叔叔把他抱起来,快步离开了这里。

可丽饼掉在地上,男孩伸出短短的手去捞,没有捞到。

他又看了看那个阿姨,看见那样怜悯的目光。

那样的目光以前常常会有,在没有遇见姑姑之前。

家楼下便利店的老板,幼儿园的老师,捡垃圾的时候遇见的流浪汉大人,他们都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就好像他是一个可怜的,没有家的小狗。

可是现在他有家,他有姑姑。

等了好久,他才被警察叔叔送回家,家里贴着很奇怪的东西,五条哥哥站在窗户边上,正低着头往下看,听见动静,也没有像是以前那样笑嘻嘻地过来逗弄他。

姑姑不在家,爸爸也不在家。

伏黑惠低下头,坐在最门口的小板凳上,哪里也没有去,一句话也没有说。

又等了一会,杰哥哥也过来了。

他身上有很多血,脸上没有表情,看见坐在门口的他,冷冷瞥了他一眼。

那目光里满是厌恶、仇恨,和尖锐的杀意。

伏黑惠听见他说:

“那家伙自裁了。”

得知她死讯的第一秒,伏黑甚尔就把刀插进了自己的脑袋。

夏油杰过去的时候,男人已经死了有一会了,尸体随意地摆在高专的结界里,因为这个人站在敌对的立场,又好像和五条悟关系密切,所以没人敢靠近,就任由太阳暴晒着他。

没有给人任何报复的机会,罪孽深重的人自己了结了自己。

于是夏油杰看向他的孩子,看着这个和他有着同样血脉的小孩,问:“要杀了这孩子吗?”

“少发疯了。”

五条悟站在窗边,头也不回。

根据家里护卫的描述,和警察的判断,她是忽然自己跳下去的。

太突然了,所以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去接,那些杂鱼也根本没有从高空接住一个人的本事。

得知消息的家主从京都赶了过来,说要让这些废物替她陪葬,五条悟让他滚了回去。

“是我的错。”

他低着头说:“是我把她从京都带过来的。”

小时候,神子总是想带她离开那个结界,离开繁杂纷乱的一切,带她远走高飞,飞得很远很远,飞去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地方。

没有做到那样的事情,所以后来的一切都只能怪他自己。

“是我把盆栽给她,又说了那样的话。”

明明已经在身边了,明明只要耐心等待下去,她早晚会明白她的心意,但还是不够有耐心。

给她小悟盆栽,说了如果盆栽枯萎,自己也会死掉这种可恶的谎言。后来为了弥补这个谎言,为了让她安心,又给她灌输了可以通过盆栽时时刻刻确认他状态的观念。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的话,不论怎么样她都会过来的。就算还是会被禅院甚尔刺杀,还是会倒下,但为了亲眼确认他的死亡,不管再远,她都会来到他的身边。

而那时候,他早就已经醒了。

是他说谎,让她被噩梦袭扰,让她哭得那样可怜,才会让小时候的自己去哄她。

小孩带她去了幼儿园,她才会又遇见甚尔。

一件件小事串联起来,造就了她的死亡,归根结底,和别人没有多大关系。

“是我告诉她殉情很浪漫,也是我还不够强。”

如果没有说那种可恶的话,如果早点领悟反转术式,那么在她电话打来的时候,他一定也会三秒之内就接到。

哪怕他做了一件对的事情,但凡他真正承担了一丁点应该承担的责任,事情都不会变成这样。

少年站在窗边,想象她是怎么从这里跳下去的。

她喜欢晒太阳,所以装了落地窗,为了安全考虑,能够开合的那扇窗很高,禅院甚尔碰得到,她和小孩够不到。

所以要踩在椅子上。

他稍微弯下腰,想要感受她踩在椅子上的这个高度,能晒到什么样的太阳。

现在已经是黄昏,太阳变得柔和下来,光扫在脸上,有点冷。

这里好像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浅浅薄薄的咒力,在六眼看来和世界上所有普通人的咒力没什么不同。

“她的死,根源在我。”

五条悟睁开眼睛,轻轻说。

好像过了一年,也有可能是两年,记得不太清楚了。

日复一日地做着同样的事,祓除咒灵、救人,坐车,然后又祓除咒灵、救人。

“前辈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会在他任务间隙,给他送甜点,和他说稍微休息一会也没什么,摸着脑袋说非常崇拜他的后辈死了。

叫什么来着。灰原,是这个吧。

虽然记不清了,但多少还是要去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