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满足她当花童的愿望,哥哥把婚礼推迟了。

半个月以后,绘梨才有重新变得活蹦乱跳起来,她如愿穿上了漂亮的粉色花童裙子,戴上漂亮的花环,扑上香喷喷的粉,还化了妆,她感觉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漂亮。

她想偷偷跑去找阿阵,但是却被告知不能乱跑,于是她只好攥着花花在里面等,感觉等了足足有一百年这么久,才终于被允许出去。

草坪好大好大,客人也好多,外面热闹得不得了,让女孩感觉有点眼花缭乱,就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花童也有很多,但她是卢西安诺家唯一一个女儿,所以可以走在最中间。

她看了看两个傻乎乎的侄子,又看了看那些不认识的男孩,鼓鼓脸,把自己的手藏了起来。

她才不想和小傻蛋牵手呢。

阿阵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真可恶。

一起在阳光最好,光线最好的角度底下拍完全家福,婚礼后面的事情就和小孩们没什么关系了。

除了在地上打滚,制造混乱,到处跑来跑去钻女士的裙子以外,孩子们找不到别的事情做。

绘梨也跟着胡闹了一会,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她太累了,不想再被傻侄子们拽着玩,所以就藏进了桌布底下。

婚礼好吵,客人好多,外面好像有大人在唱歌,那应该是父亲的教子之一,头顶的一桌大人哈哈大笑,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阿阵什么时候会来找她呢?

绘梨不知道自己要躲到什么时候,她困呼呼地打着哈欠,几乎快要睡着了。

先是鸟鸣和狗吠声,接着是小孩的尖叫,然后是男人们惊怒的吼声,绘梨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

过了好久好久,她终于反应过来。

这一切喧闹的起源,是几声枪响。

接着,更多的声音传进耳朵,附近的大人尖叫着说谁中枪了,她用力握紧桌子的中柱,不知道到底是桌子在摇晃,还是她在发抖。

洁白的桌布染上了一种很可怕的颜色。

她睫毛快速颤抖起来,低下头往外看,看见了一个男人的头颅。

枪口正中眉心,眉眼凸出,眼球泛着死鱼一样的颜色,他大概已经死了,但血液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里涌出来。

这个人很眼熟。

她僵硬地盯着他看,脖子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无法转动,过了好久,她终于记起来,这是卢卡叔叔,有一个大肚皮,小时候她总以为他的肚子里面藏着财宝,喜欢抽烟,但在她面前总是会把打火机收起来。

40 章

不知道等了多久。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也许是一个小时,她不知道。

或者只过去了短短的几分钟,因为死去的卢卡叔叔, 身上的血液还是一直一直在往外喷涌。

她一直盯着看, 不敢移开眼睛, 好像一旦将目光从这里移开, 卢卡叔叔就会真的、永远地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血泊里出现一双干净的鞋子。

那是属于男孩的脚, 脚踝很细, 好像只是轻轻动了一下,就把卢卡叔叔的脑袋踢开了。

接着,桌布被掀起来, 银发男孩试探地朝她伸手,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于是他干脆利落地将桌子踢倒,把她吓了一跳。

他摸摸她的头发, 沉默着把她抱起来。

“臭崽子,那可是卢卡, 谁允许你这么对待他?”

大哥从他们背后走过来, 怒气冲冲, 脸气得涨红,额头满是汗水, 直到看见他怀里的她, 脸上可怖的怒意一滞, 顿时变得柔情下来。

“我可怜可爱的小宝宝, 躲在桌子底下吗?真聪明。”

女孩脸色惨白, 对他的话没有反应,脸上挂满了眼泪, 那双小猫一样的眼睛里面还蓄满了水,男人弯腰轻轻亲亲她的脸颊。

“没关系,卢卡只是去了天堂,我们会为他举行安魂弥撒,也会替他以血还血,让他的灵魂得到安宁,别害怕,小亲爱的……”

他还来不及多哄几句,就听见了有人喊他的名字,好像这里已经变成了他主事。

“亲爱的,请原谅我在这时候离你而去。”

他满脸愧疚地吻了吻妹妹的额头,转身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狠戾的表情,披上手下递来的风衣,快速地离开了。

她怔怔看着哥哥高大的背影,又掉下几滴眼泪,把脸埋进阿阵的怀里,下意识像是溺水那次一样去揪他银色的头发。

他顿了顿,握住她的手帮她捉住自己,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一触即分。

婚礼很快清场,阿阵带着她坐上了去教堂的车,教堂里陆陆续续进来一些人,今天的新娘已经换下了婚纱,坐在深色的长凳上面哭泣,其他的女人围绕在她身边安慰。

二嫂坐在她的身边,小侄女不谙世事,伸开手想和姑姑玩闹,绘梨呆呆地看着她的眼睛,感受到嫂嫂亲吻自己,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