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听着这样的话,她感觉心慌慌的,抱紧他,不安地问:“那如果、如果我忘了阿阵呢?”

他思索了一会。

“我不知道。”

哪怕是虚无缥缈的话,他也愿意陪她一起想,认真地对待这种小孩子一样的话题。

“我希望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黑泽阵诚实地说道:“但如果您真的将我忘记,而我没有忘记您,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样的事情。”

“……哦。”她鼓着脸盯着他看:“阿阵是傻蛋,都不知道讲好听的话哄我。”

“您想听什么?”他问。

“比如我们下辈子会当邻居,我们两个人的阳台连在一起,一打开窗户就可以看见你,那样的话,你晚上就可以背着大哥来找我了,因为他大概还是会讨厌你,不让你和我见面。”

她抱紧他,嗅嗅他的味道:“比如我们会一起上幼儿园,如果有别的小孩子欺负我,阿阵就会把他揍趴下,我们会一起长大,你不是我的手套,而是邻居家的哥哥,到初中我们就开始早恋,然后你会被大哥打断腿。”

黑泽阵笑了一下。“他不会真的动手。”

所以阿阵是同意和她早恋了吗?

明明知道是不可能存在的下辈子,明明知道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她还是感觉好幸福,眼眶红红的,又要哭了。

他把她抱进怀里,用力抱着她,很认真地说:“我不会和您早恋的,小姐。”

“我会等到您真正明白爱情的含义,能够凭自己的心意做出选择的时候,再向您告白。”

告白……?

阿阵也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我才不要等。”

她伏在他的肩头,气鼓鼓地说:“要是你不和我早恋,我就去跟别人早恋好了。”

“……那样不太好,您觉得呢?”

“为什么不好?”

“因为我会打断那个人的腿。”他说。

“好凶。”她抱住他的脖子,“阿阵又不向我告白,又不许别人和我早恋,怎么这么坏呀。”

黑泽阵顿了顿,扣住她的腰。

“爱着您。”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他捧起她的脸,墨绿色的眼睛看着她,语气平静,不带丝毫羞涩和慌张,好像不是在告白,而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从很久之前开始,您拿走了我的心。”

她一边抽泣,一边害羞,感觉脑子晕晕乎乎的,往他的怀里躲,黑泽阵摸摸她的头发,又攥住她的手腕,细细吻她的手指。

洗礼仪式很快就准备好了。

圣洁的教堂里,唱诗班的孩子们在一旁歌唱,纯洁的女孩被牵着双手,一步一步走过来,一点一点被清水浸染。

“快乐日!快乐日!”

几家老报纸刊登了关于黑衣组织的新闻,并向政府发去了公开信,曝光了黑衣组织的罪行,和许多极其恐怖、超乎普通人想象的研究。

美国政府的回应极其迅速,为了避免事态扩大,为了安抚人心,他们将这些事情定义为谣言,说那些报纸和媒体往来密切,一切都是他们为了博取关注度所编排的恐怖故事。

直到他们收到匿名寄来的包裹,那里面是她这些年的研究成果。

“耶稣救我,使我欢乐!”

唱诗班的孩子们高声歌唱着,女孩泡在清水里,眨动着纯洁的双眸,好奇地看向她。

所有的媒体和报纸不再发声,只有最初的几家还在坚持不懈地刊登各种事件,但他们的报纸卖不出去,就好像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些东西。

但天上多了许多直升机,就像多年前那场葬礼一样,从天空中飘下来许多东西,那一次是红色的玫瑰花瓣,这一次是印刷清晰的报纸。

“赎罪宝血洗我罪恶!生命活水解我干渴!”

女孩被抱起来,洁白的布料将她裹住,绘梨用清水沾湿自己的手指,在她额头画上十字。

父亲从来不苛待任何一个朋友,不论你是面包师,殡仪馆的敛尸人,还是下水道的清洁工,他给他们同等的尊重。

几座城市开始爆发游行,参与游行的全都是中年人,还有很多已经满头白发,他们记得这是谁家的报纸,他们记得是谁在混乱的时代在这里建立了秩序,他们记得是谁把毒贩和罪恶挡在了门外,他们记得是谁给城市修了路,捐款让教堂重建。

他们记得那两场葬礼,记得那一天,满天都是红色,记得自己也曾经跟在黑金马车的后头,送走了他们的教父。

他们过去骂过他,惧怕他,觉得他是个压在头顶的魔头,但是当他离开,当新的人闯进他们的大门,当绅士们从街头消失,他们才记起了他的脸,想起了报纸上他的姓氏——卢西安诺。

他们不知道现在他要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虽然他已经死了,虽然他们什么也不是,但还能像葬礼上那一次一样,用双脚穿过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