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消息后面总会连着几个坏消息。

初中同学给了回音,表示导师现在并不在律师事务所挂职,手上也没有值得介绍的资源;杨松涛再也没能提供更多的线索;方律师那,则迟迟没有进展。

每次林青苗联系方律师,他总是态度很好,但永远让她耐心等待。还经常给她举一些几个月、十几个月,甚至好几年超长羁押的例子。

有的时候林青苗都忍不住想对方律师大喊大叫。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效率这么低?我到底还能做什么?”

但每每只能压下自己的情绪,礼貌地跟方律师道谢。

她能做的实在太少了。简直可以算得上束手无策。

空闲下来的时候,她会搜索京市以及海市看守所的监房条件,搜索看守所的每周伙食,搜索“进看守所是一种什么体验”的帖子。然后就打住了。她不能忍受去想象把顾霰云放到那个条件中去。

在一次全市范围内的大降温之后,林青苗翻出了羊毛大衣和薄款羽绒服。等到窗台上的草莓盆栽开出了第一朵单薄洁白的小花,林青苗才恍然发现,时间已经滑到了十一月。

顾霰云在不久前已经被转移去了海市看守所,她鞭长莫及,其实就算能跑去海市也没有用,她一样见不到顾霰云。她只能整理出一些大衣和厚外套,托方律师寄了过去。

面对林青苗再一次的询问,方律师仍然给出了同样的回答:“海市案子不比京市少,还在调查呢,没有这么快的。你耐心再等等吧。”

林青苗已经无力愤怒或者悲哀了。

有的时候她会怀疑自己现在的生活。

顾霰云这个人真的存在过吗?他们真的有谈过恋爱吗?她非他不可吗?她现在的坚持对外人来说是不是很可笑?

但是她没有办法放弃。这两个月来,顾霰云的父母没有给过她哪怕一个电话。

赵美娟也只在知道秦丹丹撤退后有些歉意地问了她一句。

杨松涛早已不接她的电话,就连小江,这两周也没再向她问起顾霰云了。

又一周过去了。草莓盆栽已经开出了十几朵花。单看这些单薄的小白花,很难想象最终会结出那么鲜艳美味的草莓果实。

林青苗循着网上的指导,在土里埋了一些有机肥。又拿出几支医用棉签,用手稍稍撕扯了一下上面裹着的棉花,让棉签的头部更膨大一些,然后一一去接触花粉和花蕊。

她不知道人工授粉到底该怎么做,只能拿着棉签在每朵花的花心都碰一碰、擦一擦,再抖一抖。“如果这盆草莓结不出果子,你可千万别怪我。”她喃喃自语着。

十一月十九号,林青苗记得很清楚,她早上醒来,照旧去窗台看看草莓的生长情况,发现已经有一个绿色的小草莓转红了。比她的大拇指大不了多少,但形状十分完美,是一个饱满的心形。

她拿出手机,换了好几个角度,想把她人生中种出的第一颗草莓好好地拍下来。还没拍几张,手机震动了。是方律师。

她赶紧点击接听:“方律师,有消息了吗?”

“啊对,林小姐,是好消息,顾霰云的案子证据不足,已经释放了。”没有想到,方律师不联系她则已,一联系就给了林青苗一个重磅炸弹,还是个超级好消息的重磅炸弹。

“真的吗?太好了!”林青苗在阳台激动地跳了几下,才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原来今天的红草莓竟是这样的好兆头!

“方律师,谢谢你,他是从海市回来吗?还需要办什么手续吗?今天就能到家?还需要给你多少律师费呢?”她一叠声地问。

“咳,林小姐,其实顾先生昨天就已经释放了,是他让我来告诉你一下的。律师费他已经结清了。”方律师清了清嗓子,有几分拿捏地说。

林青苗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会转了。顾霰云昨天就出来了?他为什么不联系她?为什么要律师带话?他想干什么?

脑子里纷纷扰扰,林青苗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等她回过神来,方律师早已经挂了电话。她握着手机坐在了地上,眼睛盯着那颗红红的草莓。

这颗草莓在她视线中忽大忽小,时而模糊时而清醒,她发现她的眼睛有些对不上焦。

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她深呼了几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拨通了顾霰云的电话。

他的电话是通的!两个多月来,林青苗第一次打通了顾霰云的电话。

然而并没有人接听。她执着地听着“嘟——嘟——嘟——”的忙音,直到听筒那边传来“你所拨打的用户正忙或无人接听”。

她机械地又重复拨打,又听了一遍忙音和电子播报音。

按掉通话界面,她打开了微信,点开了顾霰云的对话框。

她往上扫着聊天界面。两个多月来,对话框里只有她发出的绿色对话框。

“我想你”,“我相信你”,“加油,你要坚持住”,“我好想你”。

划到最上面,是九月五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