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 示意不必多礼,与姬若水、长庚入上座。

姬无拂所坐位置巧妙,恰好能看见全场的人, 只是纱帘遮挡了半身,大致知道坐在何处的是谁。姬若水登时便笑了,轻声道:“这就是你府上长史的手笔?有趣极了, 比我家宅里的管事当用十倍。”

姬无拂无奈道:“大兄若是喜欢,下回我把她借给你, 好叫她替你操办宴乐。”

“我无官无职,哪里用得起王府长史,还是四娘自己留着吧。”姬若水边摇头边笑,低声与秦王介绍场中坐着的小郎, “正当中那个,就是陈郡谢家的小郎, 谢大学士的男孙,这是容色最好的了。你与谢大学士有经年的师生之谊,亏不了你的。”

世家大族教养家中小郎是很用心的,谢氏只是静静端坐在帘后,不见眉目,也能从身形气质上望见几分怡人的美。不必走近,姬无拂也知道,这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珠帘后的人无论体态样貌、才学品行都差不了。

“谢姓的美人倒是多。”姬无拂不置可否。

她的记忆一向不错,还记得早年在东宫闹出风波来的谢氏,排行多少来着?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是十几郎。那个谢氏进了端王府后院,没过多久就沉寂下去,如今已经没听过消息了。只有他美貌的传闻,经久不衰。

“谢家出美人,好几十年了,说到美人想到的还是她们家的小郎。十好几个站在面前,花见也羞,美不胜收啊。”姬若水微微眯起眼,好似还能看见当年的盛况。

姬无拂那时候还是个孩子,轻易不许出宫门的,错过了美人成群:“现在呢?谢家也是大族,哪一代都有十好几个小郎吧。”

姬若水便道:“说来也怪,这一代起,小郎没那么受重视了,生的竟也少了,不过个而已。所以我才说谢大学士舍得,最好的都给你送来了。这是个五角俱全的好人儿,年十七。”

齐王之母当年是与谢氏结亲,齐王虽然不认这门亲,私下却敬重谢大学士,而谢家与齐王独子姬宴平关系也亲近。若要姬若水来看,还以为这位谢氏是要说给宋王的。不过宋王性格比较秦王更冷,很不耐烦老一辈的麻烦事,怕是未必乐意收下。

姬无拂抬眼环视一周,把其他几家的小郎都打量个遍,似笑非笑道:“大兄是收了谢家的媒人钱么?还有这样多的好人家,你竟只可着一人说道。”

姬若水失笑:“只是谢氏好说些,那我给你讲讲其他的。”指着一个青衣的说:“其次就是河东裴家,老裴相的幼孙男,年十五,样貌次一些,听说学问尚可。”

“崔氏年十五,博陵崔家遭了一难,别的就不说了,至少运道不错。”

“这个是天水赵家的,年二十,他堂姊前段时日刚出孝期,官复原职。赵氏我见过几面,你应该是不大看得上的。”

……

“最边上那个是颍川陈家,就是陈相堂姊的孙男,算是凑个数吧。”

兄妹俩交谈,原本还是压着嗓音,后来说惯了也不再收敛。听着姬若水点评完一遍,姬无拂面上也无甚波动:“都是那样吧,感觉上都差不多,无非就是养着打理内宅。”

姬若水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盏茶压压喉头燥意,玩笑道:“这些可都是满新都最好的小郎君了,若是这些你都看不上,难不成是有想好的人选了?总不能让我一日无功而返吧?”

姬无拂横自家大兄一眼:“我不大喜欢是一回事,该纳两个我还是要纳的,反正是无本买卖。我只是想不大明白,何必非养上那么两个呢?”

姬若水笑而不语。

姬无拂问这话,并不寻求姬若水的回答。

她明白,但厌烦。

女人真正开始接触权力不到百年,不但睁眼站起来,马上就学会走和跑,眼见就要把原先得意洋洋的男人甩开了,百年之后又该是如何?

男人是会恐惧的。上千年的历程里,男人总是离不开女人,盖因他们生来残缺,手里握有的东西再多,也必须占有一个完整的人才算是一个完整的“男人”,鱼儿在水中乐不乐,人不知道,但鱼离了水,肯定是要死的。

千年之前或许有母亲垂怜男儿,千年之后既知男儿本性,男人又自知暴露,必然是要畏惧报复的。

招猫逗狗一般地养上那么几个,既不妨事,又能分散男人,有什么不好的呢?

歌舞毕,侍男捧上两支月季,枝叶上的刺已然除去,上坠着两块木牌,一个写了裴字,一个写了谢字。姬无拂挑高眉毛:“这是长史准备的?”

侍男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绝不多看秦王脸色一眼:“回大王,是臣来路上碰见了宋王,她随手填了两个字。臣袖中还有备用的……”

姬无拂脑海中立时浮现了姬宴平做这事时脸上会出现的恶劣笑容,摆手道:“罢了,就这样送下去吧。”她本也就是这样打算的。

侍男弯腰一礼,碎步退下,捧着托盘上两支新鲜摘下的花,先到谢氏帘帐前,递送入内:“请小郎挑选。”

纱帐的长度很有分寸,刚好能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