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是已跪在地上浑身酒气的山神。

这两个,哪怕是再如何和那玉节山神有私交的人都知道要相信哪一个,更何况是灵妙公?当即面色难看,微微一拱手,堂堂一州的山神之首,却是以平等的礼数对待齐无惑,而后道:“敢问五雷判官,玉节到底所犯何等事情?”

那神将神色一变就要开口。

还不曾抬头。

就感觉到无边可怖的重量狠狠地压下来。

这一次不只是跪在地上。

而是连头都被这恐怖的重力给压地磕在地上,动弹不得。

少年道人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分毫不改地和灵妙公说了,这位老迈山神的神色越发难看下来,最后袖袍扫过,那位神将身上被加持的束缚散开来,他得以下意识的站起身来,面色苍白,却见袖袍拂面,如同天地崩塌。

神将位格直接被剥离。

非神而为鬼。

再度打入了地府之中。

“不劳齐真人动手了,此事老夫自己来做。”

他抬起手,白须微扬的时候,仍旧展现出一丝属于中州诸多山神之首的强横,其在灵妙山的时候,其实力不会比起那些天上神仙差,也就只是不如真君而已,复又道:“此事甚大,还请齐真人移步于灵妙山中再谈。”

少年道人欣然往赴。

灵妙公的住处倒是颇朴素,只取来灵茶,似乎是灵妙公自己在山中载种的茶树,泡茶的时候说道:“这是我原本修道时候,在山中偷偷种下来的,而今已是千年的功夫,死去了一颗,送给旁的道友一颗,眼下这山中也不过只得了五株,茶香倒是醇厚。”

“齐真人请。”

少年道人回答:“当不得真人。”

灵妙公摇了摇头,道:“判官虽然不曾走到真人的层次,但是那只是境界上的差距而已,你的元神,元炁,无论是其精纯,还是其厚重,都已远在寻常道长之上,便是那些寿数将尽的真人,斗起神通来也未必能胜得过你。”

少年道人回答道:“那也只是擅长争斗而已。”

“修道不是厮杀。”

“行路远的,也未必是为了战斗。”

“这个倒确实如此。”

灵妙公微笑颔首,总归是要的寒暄结束之后,他给少年道人斟茶,齐无惑闭了闭眼,整理思绪之后,将此事更为详细地说出,有五雷判官印在旁,灵妙公没有怀疑的理由,立刻就已经相信了齐无惑的话语,皱眉抚须道:

“魔气逸散为三界之事,此时吾等地祇责无旁贷,自会负责戒备,调理地脉之中的淤积,若有变化的话,也会告知于真人你,应该会少去许多的损失。”

“往日北极驱邪院甚少和旁人说这些事情,他们只是负责稽查和斩杀。”

“当年最初代的人皇联手当年短暂整合了妖族的龙皇,一起和天地谈判,最终决定人间事情由人族自己处理,妖族事情也同样如此,天地不会参与其中。”

“此事是因为玉节他枉顾魔气逸散的痕迹,不曾上报于我,也不曾尝试处理,更无视了那一村的土地被山魈所杀,如此是渎职了,该斩;但是那个村子的后续事情,就要劳烦真人你了,我等地祇不可插手,你虽然是仙官,但是同时也是人,可以处理这些事。”

齐无惑点头:“我会想办法。”

灵妙公端着茶,回顾事情的全貌,仍忍不住喟然叹息道:

“三千六百年的大局啊,就这样被破坏了……”

“不只是人族地界,恐怕妖族地界也会出现各种纷乱吧。”

见到少年道人似有讶异,灵妙公解释道:“天庭非人之天庭,是天地秩序之天庭,众生有灵有情者皆可修道,其中妖仙也占了约三分之一,比起人族仙人还更多些,于是各有异相,号之为天。”

“山川湖海非人之山川湖海,地祇之中也有一半是妖族化形承担的,是以名之为地。”

“严格意义上来说,天庭负责秩序,而地祇负责地脉。”

“众生之事,并不参与。”

“因为那容易出现为了自己的欲望和喜好而行动,将这个世界搅得一片浑浊的事情。”

“人仙妖仙之中的争斗,或会绵延祸事,牵连人世。”

“所以诸仙神不能参与人间诸多事情,更不可以以神之身份参与到列国纷争,因为于道祖这般祖炁托生而成就的存在眼中,大道化生万物,人族和妖族都不过众生之一端,人和人厮杀,妖和妖厮杀,人族之国度和妖族之国厮杀,又有什么区别?”

“其之生也,为道衍化,其之死也,归于道途。”

“彼此之间聚沙成塔,又烟消云散,便是如此。”

“传说上清大道君亲手斩却足以令天地陨灭大道崩塌的大劫已有五次,斩却的其余劫难不知有多少数目,其虽不显圣于人间,却曾挽救这诸界生灵于三十七次倾覆之劫,天地大道尚有如此,何况于人世?人间之劫,劫起劫灭,便是一个规律,循环往复,不曾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