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乖乖跟上林逾,果然见他从行囊里摸出两支速食营养剂。

不过郁郁没忘了自己掌握到的一连串信息,她还急着和林逾分享。于是乱线一样的情报在她头脑中疯狂梳理,一面叼着营养液,一面争分夺秒地含糊传达:“指挥,这里不是suk-52!”

出乎意料地,林逾非但没有露出惊色,眉宇却是向上微耸:“我知道啊。”

“那、那还有,森林里边有人……”郁郁努力措辞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有鬼。”

林逾噗地一声笑出来。

他原以为让郁郁见到郁尔安会是一场椎心泣血的认亲,说不定郁郁还会被郁尔安策反,直接跟着郁尔安报仇雪恨,再也不认可军校生的过往。

万万没想到郁郁的第一反应会是“有鬼”。

郁郁还想再说,但林逾抬手按了按她的肩膀:“我都知道。”

“您都知道?”郁郁停顿片刻,“那您也知道他们两个人……到底是谁吗?”

若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郁郁比任何人都确定父亲的死,所以她才会认为那个人是“鬼”。

可即便是鬼,那只鬼也喊出了她的昵称,言辞口吻都和记忆中的父亲如出一辙。那是不可能作伪的,没有人能把父亲模仿得这样惟妙惟肖,哪怕是她都做不到。

林逾却回避了这一问题:“你对第六军区怎么看?”

如果是林逾自己,至亲死于面前,至少他是绝对没办法原谅那群刽子手的。

但正因为面对的是郁郁,所以林逾才决定多问一句。

很多时候连林逾也没办法完全预测郁郁的决定——或者说,郁郁的心思从来就只有她自己最明白。

“怎么看……?”郁郁不甚理解地重复了一遍,好几秒后才理解了林逾的言外之意。

但这让她更困惑了点,因为林逾的神情看上去相当严肃,好像在和她商讨一件很严重的大事。

——难道她对第六军区的看法很重要吗?

林逾轻声提示:“suk-49星剿灭战的作战报告,我看到了。”

郁郁难得地沉默了。

面对林逾的问题,她向来都是快问快答,很少流露出这样迟疑的神色。

林逾立刻转移话题:“我们还是接着聊你看到的那两个人吧。”

“没事的。”郁郁说,“我早应该全部告知您的,因为最开始就是我请求您带我来suk-49星。”

她一睁眼就知道这里是suk-49星,并非是由于什么特殊的生物特征,而是郁郁对这片土地实在太过亲近、太过熟悉。

连同空气里飘浮的草叶淡香,她都能循着香气轻松辨认出森林里复杂的方向。

透过作战报告上那些冰冷的文字,“若怯”全员上千条性命都消失于在第六军区带来的炮火。

但在报告未曾记录的隐秘角落,郁郁更加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身所历的过去。

“窝藏罪?哼!老子还想看看他们谁敢记我的罪!”

雄浑的怒吼声传出基地会客茶室,震得深棕色的仿木门廊微微颤动。

会客茶室外,“若怯”的成员沉默地来往,偶尔对上眼神,都是叹息着摇摇头。

年少时的郁郁也被父亲留在廊外,青草芬芳萦绕在她的鼻端,若是平日,郁郁早就耐不住无聊跑去野外狩猎,但今天父亲特别叮嘱过她,要她亲手给薛叔叔端一杯茶。

“薛叔叔”是父亲的好友,自从好几年前父亲出了一次外勤,两人相见恨晚,就常有通讯往来。

“若怯”的科技比薛叔叔那边落后不少,薛叔叔知道后,找来技术人员帮“若怯”升级维护,多年停止运作的智能管家这才重新活跃起来。

“丫头,茶泡好了,你这会儿端进去么?”

帮忙泡茶的琴姨递来了青花勾勒的瓷杯,琉璃制的托盘端在郁郁手里,郁郁乖乖点头,便请智能管家帮她开启权限。

一路穿帘绕梁,层叠帷幔浸透着suk-49星独特的花香。

雕梁画栋之间,郁郁如一只蝴蝶飘飞穿入,经过最后一重门卡,敲了敲会客茶室厚重的大门。

“丫头吗?”父亲说,“进来吧。”

郁郁应声入内。

方才暴跳如雷的薛叔叔见她进来,这才尽力压下火气,又看向父亲:“老郁,你别总想着我这边如何如何,既然老子敢让你走,那些孙子我就有法子摆平。你怂什么呢?只管带着丫头跑就是了!”

“……喝茶,别浪费了丫头一番心意。”

薛叔叔只得接过了茶,努力撑起笑容:“谢了啊,丫头。”

郁郁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打转,她能看出薛叔叔眼里的急切和恐慌,相比之下,父亲就格外冷静。

他的背后是一扇雕花窗户,时值暮春,煦暖的和风里都搀着一丝百花绽至极致、转而凋零的颓靡香气。风把父亲披散的雪白长发撩至胸前,发丝便时不时挡住父亲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