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明明连生为同类的谢泓都会排斥。

她已经无法忍受了。

“匕首给我,我去杀他。”

穿过森林,穿过荒野,穿过一望无际的所有。

本该被关在禁闭室的谢泓出现在她眼前,他敞开双臂,以安抚的姿态轻轻拥抱了她。

那把匕首没能扎进亚当的身体。

在最后一刻,卡拉听到了妹妹的哭叫、a1的脚步,她想起利斯特拉肿胀的哭眼,一瞬间卡拉陷入恍惚。

睡梦中的亚当被她惊醒,他眨眨眼:“卡拉?怎么了?”

这是她的第一位父亲。

但如果不杀了他,安德烈和利斯特拉都会更加痛苦。

“……你拿着这把匕首,是什么意思呢?”亚当轻声询问,“你要杀了我?”

匕首失手砸落在地,只有她仓皇而逃。

“就让这些过往都像森林一样抛之身后。

“倘若利斯特拉真心想走,我随时都会帮她。”

谢泓将她推进自己的私人飞船,他准备好了所有,只等卡拉跑过那片满是沼泽的森林。

他的眉眼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靠近过来,在卡拉眉心轻轻落吻。

“……为什么包庇我到这种程度?没能杀死亚当都是因为我太软弱。”

谢泓帮她穿戴好安全设备,低头时,眼睫垂下的阴翳遮挡了他眸底的情绪。

“杀或不杀都不重要。”谢泓说,“我偶尔也会质疑人类的规则。”

“可你明明要我融入人类。”

“融入不了就算了。”

“融入不了我还怎么站到舞台上跳舞?”

“舞蹈不是人类的专利,你也有你鲜活的灵魂。——为自己取一个新名字吧。”

卡拉迟疑一会儿,回头张望那片森林。

“林……”她想了想,“歉?抱歉的歉。”

谢泓道:“古东方用茜草作红色染料,换成‘茜’字怎么样?”

“不用再成为‘我们’心目中的‘人类’,

“你只是你,独一无二的林茜。”

那天他们一起认识到,被人类排斥的人类,是不可能教会一个实验体如何融入人类的。

他们只能逃跑。

木偶戏剧-1

“……陆枚!”

从梦境转醒的瞬间,林逾豁然睁大眼睛,入眼却只有卧室灰扑扑的吊顶。

他猛地爬起来,不知何时被送回了属于家庭教师的私人卧室。昨晚没有及时收拣的书籍和衣衫都成为他的阻碍,林逾竭力扒开它们,夺步冲出房间。

亚当的书房静悄悄的,房门已经关闭,内里依然没有点灯。

只有覆盖整栋建筑的传声器里飘出亚当的朗读声:

“通过你的善良的工作,在三百年以后,你就可以为你自己创造出一个不灭的灵魂。”1

林逾哪里还在意午休的故事,他只顾着握拳捶向那扇薄薄的房门:“陆枚!你在里面吗?……亚当,你开门!”

看似脆弱的房门此刻却坚不可摧,林逾的掌心聚起黑气,正待一掌劈下,却听亚当轻轻一笑。

房中传出亚当的话音:“他已经离开这里了。”

林逾动作微顿,谨慎地反问:“离开这里?”

“去到他该去的地方,就像卡拉一样。”亚当淡淡道,“我已经不剩情报能透露了。”

正如林茜首先逃出莱希特家族一样。

就像在麻袋上扎出一个洞,从前的密不透风就都成了假象,自此风掣雨淋、岌岌可危,偌大家族的凋敝一发不可收拾。

一旦有人迈出第一步,就会在其他人心中埋下一颗祸引。

纸糊的莱希特,已然包不住这团烈火。

林逾返回卧室,被翻开的童话书静静躺在桌面。

就像昨天翻到《海的女儿》一样,今天它停在了另一篇故事的正文。

和前两篇通俗梦幻的故事相比,这篇童话显得有些突兀。

它一下子脱去了童话特有的“幻想”色彩,变成干巴巴的文字跳进人的脑海。与其说是寄托作者浪漫想象力的童话,它更像是一篇情不自禁的牢骚。

——《演木偶戏的人》1。

主人公是一位演木偶戏的老人,他精于木偶戏的编排和演绎,曾经也梦想能够成为真人剧院的经理。

然而当他经历一次梦境,梦里所有的木偶人都拥有了意识和主见,叫嚷着向他索取,老人在梦中痛苦万分,醒来后便庆幸自己仍是演木偶戏的人。

“我也不希望你们再是有血有肉的了!”2

故事终末,老人就这样享受着自己的木偶戏,成为了“最快乐的人”。

房外响起熟悉的敲门声——在这里,只有木偶人管家爱伦会坚持这样敲。

一声,再接两声。

这是绅士们习以为常的礼仪,但在现实中,他们几人只有艾利亚斯会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