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膳应该可以放他走了吧。

他实在招架不住赵伯的“叹气”攻击。

楚召淮走在桌案前坐下,视线一瞥就见对面竟然还有一副碗筷。

楚召淮疑惑道:“为何摆了两副?”

赵伯笑着道:“陛下晨起时说下朝后会回府用早膳,估摸着时辰应该一会就到。”

楚召淮刚要拿筷子,指尖微颤,直接将玉箸拨了下砸在地上,直接碎成了几截。

他满脸迷惘:“啊?晨起?陛下昨晚回府了?”

赵伯笑容一僵,心想早晨天还没亮陛下就从暖阁出来,难道昨晚你俩没睡一张床上吗?

这叫什么事儿?

赵伯“啊”了声,将奶白色的鱼汤盛了一碗递给楚召淮,转移话题:“来,王妃先喝点汤暖暖胃。”

楚召淮接过来,脑子也终于清晰些,茫然若失。

昨晚……难道不是梦吗?

鱼汤还没喝两口,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串脚步声。

姬恂似乎是刚下朝便赶回来,身上黑红相间的团龙衮服雍容尊贵,身后侍卫紧跟其后黑压压一片拥簇着而来。

满室的下人赶忙下跪行礼。

楚召淮愣在原地。

见到这身天子冕服,他好像如梦初醒,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姬恂是皇帝。

天下之主,尊贵无极。

只要陛下一个念头,至高无上的权利便能随心而动,像先帝那样将他轻飘飘碾得尸骨无存。

可他竟然不觉得畏惧。

姬恂眼神凌厉得好似刀刃上的寒芒一点,直到瞧见楚召淮还安安稳稳坐在暖阁中一如既往用着早膳,眼神中的冷意悄无声息散去。

姬恂随意一抬手,身后的人瞬间作鸟兽散,连整个暖阁伺候的下人也缓缓退出去。

楚召淮不太自在坐着,讷讷站起身。

姬恂按着他的肩膀重新将人按坐回去,熟稔地坐在他身边交迭着双腿,淡淡道:“昨晚睡得可还好?”

楚召淮微怔,后知后觉记起迷迷糊糊间……

姬恂似乎在唱童谣哄他睡觉。

楚召淮忽然被口水呛了下。

姬恂……唱歌?

“慢些。”姬恂倒了杯水给他,挑眉道,“想到什么了,脸都红了?”

楚召淮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压下咳嗽,闷闷地说:“我是咳的。”

“行吧。”姬恂交迭着双腿,华贵的龙袍端庄严肃,在他穿来却平添几分恣意张扬,让人忍不住将眼神往他身上落。

楚召淮垂下眼。

将原因归于这身龙袍太晃眼了,绝不是他想看姬恂。

食不言,两人沉默着吃完早膳。

姬恂拿着湿帕子握住楚召淮的手腕,慢条斯理给他擦手,随意道:“再过几日便是中元节了,你母亲的牌位放在京外上清观,到时去拜祭下吧。”

姬恂不说楚召淮都没记起来,他难为情地想收回手,却被薅着将指缝都一寸寸擦拭,微弱的酥麻从手背一直蔓延到脑袋。

“好、好的,多谢陛下提醒。”楚召淮干巴巴地道。

姬恂擦手的动作停了停,良久后才无奈道:“我这一年入夜后做噩梦,十场有九场半都在听你唤我陛下。”

楚召淮一愣。

“昨晚也是。”姬恂握着楚召淮干干净净的手往侧脸处贴了下,冷峻的面容带着恰到好处的示弱,笑着道,“朕的心都要碎了。”

楚召淮:“……”

不让他叫陛下,却故意自称“朕”?

楚召淮说不出来姬恂到底有什么怪癖,龇着牙将爪子使劲收回来,垂着羽睫嘀咕着道:“我看你唱歌唱得挺欢的,不像伤心的样子。”

姬恂眉尾轻挑,手肘撑在桌子上,懒洋洋托着侧脸笑着道:“好狠的心啊白神医,我可是在哄你睡觉啊。”

楚召淮绷着脸呛他:“没有你,我醒不了。”

不用哄。

姬恂被怼也不觉得尴尬无言,反正有招拆招,叹了口气道:“没办法,谁让白神医梦中解朕的衣裳,还东摸西摸——幸好朕还未立后,否则清白都要没了。”

楚召淮:“……”

姬恂是如何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楚召淮说不过他,站起来理了下衣袍,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我、该回家了。”

能让赵伯豁出去老脸无所不用其极将人留下住了一夜,已算是极限。

姬恂虽然不会钓鱼,但很精通钓楚召淮,知晓不能逼急了,自然地点头:“嗯,让赵伯送神医回去。”

楚召淮见他没有要留的打算,悄无声息松了口气,赶紧就往外跑。

刚跑没两步,姬恂忽然道:“对了神医,昨日朕收拾小矮柜,瞧见这小麒麟木雕似乎颜色不太对,像是被虫蛀了,宫里人提议最好烧火或者浸了驱虫药草晒干或许可以恢復如初。”

楚召淮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