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诗荧闻言,半晌都沉默不语。

然后,她吩咐道:“这事,本宫给你一日时间,你查清楚了,来给本宫复命。”

于成益看着她的神情,思量着她的话,心里有了些猜想。

于是他问:“您这是想,改一改这规矩?”

江诗荧点点头。

于成益心有触动,却还是担心:“如此,会不会让陛下觉得,您是有心争夺宫权,或是邀买人心?”

江诗荧笑道:“陛下不是如此狭隘之人。”

她既然坚持,于成益便只能领命行事。

这事并不难查,于成益亲自往永巷跑了两趟,就把事情理清楚了。

江诗荧在心里思量着,很快就有了成算。

她本打算着,陆昭霖下次过来的时候,跟他提一提这事。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一连三日,陆昭霖都没来景阳宫,也没召她去甘泉宫伴驾。

第一日,陆昭霖去了翊坤宫看珍美人。她的肚子已经有六个月大了,陆昭霖关心皇嗣,也是应该的。

第二日,他翻了汤才人的牌子。

这一出,可是出乎后宫所有人的意料。

汤才人是今年选秀进宫的,进宫至今半年多了,都还没侍寝过。

所有人都以为,陛下怕是已经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个人,却不料今日竟翻了她的牌子。

第三日早上请安的时候,汤才人脸上都是笑。

皇后温言叮嘱了一番,按例给她赏了些东西。

丽妃已经一两个月不曾承宠过了,看着她的笑脸就觉得扎眼,嘲讽了一句:“汤才人现在高兴还太早了,若是今晚再被陛下翻了牌子,到时候再笑也不迟。”

果然,第三晚陆昭霖就把汤才人忘到了脑后,召了楚贵人伴驾。

这下子,后宫里不少人都猜测,纯昭媛的盛宠,这么突然的就结束了吗?

然而李贵嫔变李嫔的前车之鉴还在那里摆着呢,没人敢轻易试探。

江诗荧自己,倒是并不为此担心。

但是她还有正事要跟陆昭霖谈呢,因此这天午后,干脆亲自带人去了甘泉宫求见。

小太监传话进去,不到片刻,姚兴德就出来给她引路。

进了殿,江诗荧难得正经地行了个礼:“臣妾参见陛下。”

陆昭霖先是叫了起,然后问她:“阿荧今日怎的跟朕如此生疏?”

江诗荧正色道:“阿荧今日求见,是有正事相求。”

见她如此表情,陆昭霖也敛了笑,问她:“何事?”

江诗荧道:“前几日,阿荧宫里的小轩子感染了风寒。于成益来请命时,阿荧才知道,这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染了病都要被挪去永巷。

阿荧本以为,他们被挪过去之后,是有太医诊脉、有人照料的,但是却得知并非如此。”

说到这里,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递给陆昭霖:“这是于成益在永巷调查到的东西,阿荧列在了纸上。”

陆昭霖一边看纸上的信息,一边听她继续说话:“染病的宫人们到了永巷,只能住大通铺。也不分是什么病,全都混住在一起。

没有太医诊脉,没有人开方,也没有药吃。就连膳食,也只能吃些残羹冷炙。

没熬过去的,就都死了被一卷席子扔出宫去。熬过去了的,都是凤毛麟角。”

等她说完,陆昭霖的脸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

他问姚兴德:“纯昭媛所言,是否属实?”

姚兴德点头道:“娘娘所言都确实无误。”

陆昭霖的手指在桌案上轻点。

他只知道生病的宫人会被挪出去,却不知道挪出去之后,他们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他要忙的事太多了,不可能这偌大的皇宫里,事无巨细每一件事都心里有数。

陆昭霖问:“阿荧,你的请求是什么?”

江诗荧道:“阿荧请求陛下,重新在宫里选一处地方,给这些宫人们养病。

养病时,每个房间只住个宫人。若有谁的病是容易传染的,要让他和其他人分开居住。

每隔日,派太医去给他们诊脉。专门安排小太监和小宫女,负责他们的日常起居。”

等她说完,陆昭霖点点头道:“这事,朕允了,你写个条陈呈上来。”

“啊?”江诗荧愣住了:“条陈?”

见她这反应,陆昭霖扶了扶额,道:“朕糊涂了,朕方才把你当前朝的大臣们了。”

然后,他看向姚兴德,道:“这事你来办,详细的章程明日午时之前拿出来。”

姚兴德“诺”了一声,躬身领命。

第二天下午,相关的旨意就从甘泉宫发了出去,响谕整个宫城。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命人在太医院和御药房附近选了两处馆阁,命名为愈疾所,安置生病的宫人们,还派太医给他们诊脉。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