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兰诺德起身去往窗边,先前的窗帘已经因公殉职,新的窗帘刚刚装上,开着通风的空隙就忘了合上。兰诺德抬手拉起,房间内唯一的光源便彻底消失,陷入一片漆黑。

而虫族的视力在夜里也是极好的,以至于兰诺德转过身来便看到本就平躺着侧头向着窗边的伊斯梅尔的脸,他迷迷蒙蒙地睁着眼,因着药效眼皮合得只剩一条细小的缝,但那淡绿瞳仍旧显眼。

伊斯梅尔听到了,兰诺德在他床边的呢喃。

呵呵。

他在夜里勾起浅淡一笑。

得亏他知道兰诺德这一番举动必是有心之举,生生在体内运转了精神力阻止安眠素的快速吸收,才保证自己将这故事听全了。

“会是你的错觉吗?”

伊斯梅尔重复了一遍兰诺德的话,但声音微乎其微,也不知兰诺德听到没有,亦或是读懂他的唇形没有。

说完,伊斯梅尔的脑内便一阵抽痛,随即便是系统的声音:【世界线出现异常变动,请宿主谨言慎行!】

像是怕伊斯梅尔听不见似的,系统又重复了一遍:

【世界线出现异常变动,请宿主谨言慎行!】

没去看兰诺德的反应,伊斯梅尔放开体内阻止安眠素的精神力,任由困意席卷全身带走意识。

临入梦前,他想到,这软弱的新系统竟然给出了两次警告,说明兰诺德也逐渐脱离他们的控制了。

只要他愿意,兰诺德就会相信他说的话,窥探到这个世界的真相。

可他真的有必要和数据牵扯上关系吗?

……

伊斯梅尔睡去,独留黑暗中沉默的兰诺德,注目持续了五分钟。

确定伊斯梅尔真的没有在装睡后,兰诺德才一言不发地悄然离开。

而伊斯梅尔体内的系统,却还忙得焦头烂额,一面应付上级那边的责问,一面尽力阻止报错日志上传到无界域。

它很没用,软弱、善良,一直以来都是业绩最差劲的系统。但正因为善良,它才得到主神的指令,希望它能帮助伊斯梅尔恢复心理健康。

而系统显然用心太深,纵容过度。

主神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是他位居神位的最大仁慈。

正午时分,伊斯梅尔便苏醒过来。

睡得很不错,归功于兰诺德往牛奶里撒的安眠素。

但伊斯梅尔心情很不愉快。

当查尔斯又一次神奇地掐点敲门时,伊斯梅尔将人放了进来,开口询问:“兰诺德昨夜什么时候离开的?”

“回殿下,是午夜十二点零七分,兰诺德先生从您的房间出来后便回客房去了。”

听到回答,伊斯梅尔没有在说什么。至少兰诺德没有在自己睡着后做什么奇怪的事。

伊斯梅尔揉了揉眉心,这才又看向查尔斯,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日里查尔斯是不会贸然打扰他休息的。尽管自己已经醒来,但宅子里的虫仆们谁人不知他喜静。

查尔斯露出一个笑容,仿佛真心实意地为伊斯梅尔感到高兴。

“殿下想起床了吗?”他询问。

伊斯梅尔没有立即应声,只是掀开被起身从床上下来。

他算着日子,记起希尔提起过巴芙特会带着他的雌君希斯克利一起回来。

“嗯,他们回来了?”

查尔斯得到伊斯梅尔的回应,转身向门外示意,虫仆们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服侍端了进来,站在门口随时待命。

这是寻常的规模了,伊斯梅尔洗漱完毕就能直接穿上搭配好的衣服。

“如果殿下指的是塞西尔公爵和希斯克利少将,他们已经在楼下了。”

“嗯。”

素来是如此,无论是他的两位哥哥,还是他的雄父和雌父,都对他有一种近乎过分的娇纵。竟也愿意用这挤出来的休息时间用来等他睡醒。

要是他不见呢?

伊斯梅尔试过的。

在某一个时间线中,伊斯梅尔曾回避了与所有人的会面,独自生活了一年。

伊斯梅尔觉得很自由,甚至感知不到任何痛苦和喜悦。但最后还是被系统强制带回了世界线的。

于是伊斯梅尔开始尝试杀死巴芙特。

这位素来阴郁沉闷的大公爵,也就是他名义上的雄父。诚然,伊斯梅尔还处于少年期,正面相搏几乎很难杀死巴芙特。

但巴芙特有一个致命的设定,他十分重视自己的子嗣,特别是与他同为小儿子的伊斯梅尔。也是巴芙特领头将这万般溺爱带到伊斯梅尔的身边。

于是当伊斯梅尔尽心尽力演绎着乖巧的小儿子形象时,巴芙特毫不怀疑地喝下了他从黑市里买来的毒药,剧毒对巴芙特来说并不致命,却足以让他失去大部分的行动力。

然后,结局可想而知。

伊斯梅尔杀死了巴芙特,而与巴芙特有着伴侣感应赶来的少将希斯克利和他两败俱伤,在希斯克利抱着巴菲特的躯体冲他嘶吼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