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个未来丈母娘应该做的事情:喝酒时顺势把他家底儿摸了一遍,让这场面显得正式一点。

过了十二点,把郝泽宇送走,他上车前,我俩握了一会儿手,跟互相输送元气似的,一方面是因为热恋,另一方面是我俩心中皆有忐忑。

回家后,我面对妈,无语凝噎,百感交集,终于挤出一句,“妈,谢谢您。”

“甭谢我,你得谢那貂。”

〔三〕

大年初一,按理要去爷爷奶奶那边拜年,我不想去,又不能不去,要不爸太没面子了,因为妈可不去拜年。我们老福家现在还保持着满清遗老遗少的风采,过年讲究忒多。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一群精神病在演清宫戏呢。他们穷而有傲骨,通婚最起码也得是镶黄旗,因此我妈这一个劳苦大众出身的,颇不受老福家待见,爸为了跟妈结婚,主动放弃了房产,年三十也不回那边过。

当然遗产也没什么,就是一个破四合院的一小间。几个叔叔姑姑都住邻对门,下一代表姐堂兄有了孩子,也过来蹭住,生怕将来拆迁,谁家多占了几厘米的便宜。妈为了爸的面子,大年初一少不了过来忍一天。后来姥姥过世,爸那边都没人过问,妈打从那年开始,就不来拜年了。

但今年怪了,妈竟然主动说要过去。今儿气温都零上了,一路上,穿貂的妈一直淌汗,脸上的粉一道一道的,我忍不住说,“您至于吗?”

后来见到我那些叔叔婶婶的表情,我明白了,太至于了。

见面时,各位亲戚正在请安行大礼呢,二位姑姑更是夸张,交换搭着手,膝盖一屈,相互说着姐姐妹妹过年好啊,跟《甄嬛传》里妃子相见似的。

妈笑说:“我也不懂这老理儿,就不跟你们演《甄嬛传》了。”妈那身貂皮大衣,特扎眼。

二姑上下打量,冷笑,“您这一身,可不敢让您行礼。”

三姑说道,“阔啊,穿貂啦!”

“大福子给买的,”貂跟长在妈身上似的,她仿佛在摸着自己的毛,“我不要,非要买,今年赚几个钱就不知道该怎么花了。”妈总算扬眉吐气了。

如此出息的我,跪在地上,说着过年好啊大娘大爷叔叔婶婶姑姑姑父。大伯说我礼数不周全,为了压岁钱,我忍。

“阿牟其、阿牟、姑爸爸、窝克……”这几句满语称呼,格格我就不给诸位平民百姓翻译了,“祝您们万事如意,永保安康!”最后这一句,我直接喊出播音腔来。好在大清朝早被推翻了,当格格可真累。

接下来是压岁钱环节,二姑拦住了众人,“压岁钱不用了,她是订过亲的人了。”

堂弟忍不住说:“不是又吹了吗?”

“那也算。”

二姑说虽然不给压岁钱了,但给我保个大媒。她从手机里翻出一黑胖子照片,说这是爱新觉罗家的曾孙,干城管的,虽然是二婚,但我俩胖得特有夫妻相。

我看着照片,猛吸一口气。二姑,我是你亲外甥女啊,你不能这么害我啊!

三姑也是要害我,她怨二姑,给我保了这么好的媒,怎么不给她儿子找对象啊。

三姑说表弟失恋,跟活不起一样,她拿我举例子,说我被人退亲了,还这么坚强。

三姑让我待会儿去她屋,好好劝劝表弟,因为这种痛苦:“只有你能懂。”

我觉得那件貂皮大衣,让二位姑姑积累太多仇恨了。我说:“不,还是三姑您更懂。”

背景提要:三姑离婚才半年。

我拉住二姑的手,“二姑你也比较懂——我二姑父跟那狐狸精断了吗?”

爸把我拉到院里,怕他们听见,小声说,“你说这个干嘛?”

“给你介绍个二婚,你乐意啊!”

“你就说你有男朋友,不就得了吗?”

嘿,终于逮到个撒野的机会了——我这气儿都还没出呢!“我可不敢有男朋友,领回一个,你看不上一个!”

爸有点尴尬,“你小点声。”

我越发理直气壮起来,“我就不明白了,郝泽宇哪点让人不满意啊,一般人家落到这种女婿,乐不得呢,我都配不上人家……”

爸也急了,“你也知道配不上人家!”

我气:“谁说我配不上人家!”

“你刚才说的。”

“我那是跟你客气!您还当真了!我配得上配得上配得上!”

“你哪儿配得上?他多大,你多大?”

“嘿,我跟永康在一起的时候,我妈不同意,你当着她面还说女大三抱金砖呢,我比郝泽宇大四岁,怎么这金砖我就抱不上了!”

“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

“我一靠自己能耐吃饭的事业女性,他一演员——对了,你还说他就是一读过艺校的戏子呢,我好歹是个满清的格格,怎么就配不上这戏子了?”

爸怒了,“他多少斤,你多少斤!”

这还真的让我无话可说,我恼羞成怒,“我这么胖,还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