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宣传团队,年纪最大的一个也是1991年的了。”

其实我能理解,这个圈子更新换代实在太快,粉丝的口味又一天一个样儿,团队必须年轻化,思维必须紧跟当下的流行趋势。但同时也觉得委屈: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跟不上潮流呢?做董恩的时候,我也是一枚时代的弄潮儿啊。

所以一下子能找到的,只是一堆初级文案工作。可我再怎么样,也实在没法儿觍着脸跟刚毕业找实习的小孩抢这岗位。

最终,一个网红找我当经纪人,我做了28天,快到发工资的时候,她把我开掉了,理由嫌我不够细心,没随身带紧急避孕药。我倒是也不难过,以她的名义在网上发了一些约炮信息。面对她漫天的花边新闻,我真是心花怒放。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刻,白莲花经纪人打来电话,问我愿不愿意给花姐当宣传。愿意,让白莲花天天给我扣一脑门子麻酱,我也愿意。

然而白莲花忘记了我,也许因为我瘦了,也许因为我剪短了头发。但无论如何,再见到她,我感慨万千,一时哽噎,说:“花姐,你真的改变了我的人生。”

是,如果不是对她的采访,我也不会扣她一脑门子麻酱,被踹出时尚杂志;后来也就不能认识郝泽宇,又跑去跟他工作;我也不会瘦成这样,爸也不会死……行了,打住吧,再这么联想下去,1979年的春天,那位老人也没在南海画上一个圈呢。

所以我把这些话咽进肚子里,只是擦擦眼泪,昧着良心说,花姐是我的人生偶像,能给您工作,是我们家族的荣光。

上了年纪的白莲花十分受用这一套,在某次撞见我加班到深夜后,对我赞不绝口,赐予我一支她用了半管的高级眼霜,让我治治我的黑眼圈。然而我知道,治疗黑眼圈最好的方式是充足的睡眠,但我睡不着。一觉到天亮的安稳睡眠,跟减掉的肥肉一样远离了我。

地铁是我唯一能睡得着的地方。我经常会加班到晚上八点,然后坐上一班地铁,在车上睡一觉,直到末班地铁的列车员叫我下车。出了地铁站,拦辆出租车回家,然后坐在窗口抽烟,看着夜空从深蓝变成浅蓝,赶在健身房开门时,去健身房跑上一千米,再去上班。我的生活已经变成了循环的地铁2号线,好在有这份工作,可以冲淡这一切的无聊。

工作了一个月,我渐渐摸清了身边的人事关系。

白莲花像所有功成名就的老牌明星一样,肥水不流外人田,弟弟是宣传总监,弟妹是经纪人,他俩都是半路起家,这几年给白莲花捅了不少娄子。于是趁着弟妹怀孕,白莲花赶紧挖来现在的大经纪人安雯。安雯来时,也带了自己的团队,所以白莲花这儿分两派,安雯一派,花弟一派,两拨人平时相处起来,毫无疑问是面和心不合。可怜我是安雯招来的,还要在花弟手下干活儿,两面不讨好。

安雯也是个胖女孩,倒是挺好说话的。有次闲聊时,我问她:“你看过《甄嬛传》第一集吗?皇后赏给华妃一个宫女,没几天就被周宁海给扔井里了,那宫女恰好也叫福子,你说跟我现在的状况多像,说不定哪天我就被花弟弄死了。”她但笑不语,我又问她:“在我之前,你应该送了好多‘宫女’到花弟宫里,目前就剩我一个大福子还苟且偷生呢吧?”

“苦了你了福子姐,他要不走,你一直得这样,我也没办法帮你。”她这话说得赤裸裸,希望我是个二百五,直接跟花弟起刺儿。

其实倒也不是不行,但我很清楚,安雯和花弟最多是二老板三老板,即使拿我当枪使,我也不能随便开火,总得一枪放到关键的地方。

机会终于来了。花姐当制作人,拍了一部电影,上映在即,需要筹备一场新片发布会。这是个油水很多的活儿,我的顶头上司花弟当然自己揽着不放,我也乐得清闲,哪想着花弟心粗,把邀请函的日期搞错了。眼看发布会就要开始了,媒体区愣是没来几个记者,花姐东北老娘们的脾气犯了,眉毛一竖跟花弟大吵一架,花弟觉得没面子,扔下这烂摊子,自己跑了。大家一片愁云惨淡,臊眉耷眼地收拾东西,准备散了。

我拦住白莲花,“姐,这不行,钱都花出去了,就是扔水里,咱们也得听个响儿啊。这样,您和几个主演打麻将吧,咱们网上直播。”

花姐一愣,“这、这太low了……”

“low才好啊,只要有新闻,谁要脸啊!”

第二天,白莲花新片发布会打麻将的新闻,果然爆了。本福子一战成名。

我这也算帮花弟善后,他找到我,让我跟他统一口径,把日期搞错这事儿推到别人身上,开掉几个小孩算了。我前脚答应了,后脚直接找到花姐,把来龙去脉清清楚楚说了一遍,顺便把他弟贪污发布会制作经费的证据双手奉上。

花姐倒是没生多大气,问我想怎么着。

我直截了当地说,“我想当宣传总监。”

一星期后,花姐大义灭亲,我走马上任。

彭松对这事儿一直心有戚戚,“这也太凶险了,万一白莲花最讨厌告密呢?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