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我突然好庆幸我的人生,不用天天挤地铁。”

董恩有点忍不了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欠揍?”

我点头:“谁给了我这样欠揍的人生呢?”

“你自己啊,以前是卖地铁票的,现在当上金牌经纪人,牛得都忘本了。”

“是我自己吗?好像不是。”

“那是谁呢,鬼吗?福妈你最近真的很有病!”

直到上车,我都沉默着,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有个影子在我脑海里影影绰绰。那个一年上十本大刊封面的他好吗?那个提名金马奖、金像奖的他好吗?他睡觉还会被梦魇吗?一下雨他的腿还疼吗?我突然特别想他。

“小宇哥。”董恩叫道。

我陡然一惊,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怎么也来坐地铁了?大明星体察民情吗?这也太偶像剧了,街头邂逅啊?我该怎么演才不丢人?打不打招呼?我先开口还是等他先开口?我今天妆化得是不是太浓了?一路挤过来,衣服上会不会有褶儿啊?

我转过头,却发现董恩盯着地铁里的电视,娱乐新闻正在播放郝泽宇暂停拍戏,去美国读书的消息。董恩若有所思地问我:“福妈,我怎么觉得最近大家都爱去游学呢?等过几年,你是不是也会这么给我安排啊?”

我答:“你走青春荷尔蒙路线,用不着,多泡泡健身房才是正道。”

“非得为了拗人设吗?那要是我自己真心想去呢?”他不依不饶。

“那我就亲自带你上名校、拜名师,再穷不能穷教育嘛。”

董恩咧嘴笑了。我叹口气,把他滑下来的墨镜推上去一点儿,“闭上嘴低调点儿吧你,生怕别人认不出你是怎么着。”

董恩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小声添上一句,“其实我觉得小宇哥也是真心想去,不过他一年那么多戏约呢,真想得开。”

地铁电视上的主持人还在快乐地念着稿子,水逆又来了,你被逆到了吗?嗯,一定是水逆加大姨妈,才让我突然这么失落。

隔天依然有点痛经的我去房产中介那里办手续。我随口说了一句,这小区房价涨得太快了。

“您以前看过这房子?”中介问。

我点头:“两年前吧,差点儿住进去。”

“哎哟,可惜了,那时候房价正便宜,您怎么没买呢?”

“因为爱情啊。”

中介小哥赞我幽默:“您这爱情够亏钱的。”

呵呵,何止亏钱,亏命呢,把一个与世无争的胖子,变成一个天天起刺儿的瘦刺猬。

小区里推着孩子晒太阳的,依然是说着英语的菲佣,真好,这小区就像个世外桃源,别管世事如何变换,世人如何改头换面,它依旧在这里,不疾不徐,仿佛一切都跟它无关。

一切都没有变,只是你不在我身边。这回水逆来得够凶的,我又抒上情了。

合同都签完了,办资格审核的时候,中介小哥一头雾水,说,“姐,你这是第二套房啊。”

去区房产局查,发现在我名下的确有一套房子。我按照房屋地址杀过去,一到地方却只觉得天旋地转,五雷轰顶。那是一套四合院。我心里突然浮现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动,我努力回想起这种感动来源于哪儿,天煞的痛经此时来凑热闹,我疼得坐在了地上。

终于想起来了,有个人,曾经在哈尔滨给我买了个貂,我也是如此感动来着。

当年,是谁说,要给我买一套四合院的?我开玩笑的一句话,你怎么就当真了?

路边一个好心的大妈问我怎么了,我突然哭了起来。痛经真疼啊。

〔六〕

“现在掰弯郝泽宇,还来得及吗?”小松子正在看房地产网站,估算了一下那四合院的市值,略有悔恨。

“我找你过来,不是让你算这房子有多少零的!”我把电脑扔过去,“快给我查郝泽宇的一切采访。”

“你要干吗?”

“我要知道他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四合院都买了,说明他肯定还爱你呢……”

我尖叫,要撕了小松子的嘴,“不要说了!再说我就从楼上跳下去了。”

我的疯癫让小松子很听话,然而他在搜索引擎上打出郝泽宇的名字,却搜不了。

我以胸口碎大石的力度,猛拍我脑袋,“我忘了,我把他的名字设为屏蔽了!”

这两年,我拼命回避着他的信息,我生怕他展露出一点柔情,打碎我所有的故作坚强。我又生怕他一直无情,让我在自作多情的毒瘾之中欲罢不能。我只好在微博上屏蔽“郝泽宇”、“小宇哥”、“下一站影帝”等所有他的关键词,公司的小孩都知道不能提郝泽宇,有时一些不明白状况的电影公司发来他主演的电影的主题礼物,这些公司都被我列入黑名单,再也不会合作。

然而此刻,铺天盖地的他,在电视上、在照片上、在文字中不断闪现,他梳背头真好看,他练出腹肌了,他的那条残腿有两颗钢钉,他一直不买任何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