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公主与高睦朝夕相处,早已发现,高睦对她十分迁就。在舞阳公主的印象里,高睦哪怕很累了,也会优先陪她出游,好像从来不曾拒绝过她。这样的高睦,竟然开口喊热了,舞阳公主便猜测,高睦恐怕不只是“有一点”热。她虽然很喜欢贴着高睦睡觉,却不想热着高睦,二话不说,就从高睦怀里完全退了出来。

高睦提及“热”字,就是想让舞阳公主主动松手,为彼此留出单独入睡的空间。在舞阳公主的体温远离高睦后,高睦却丝毫没有计谋得逞的得意,也没有解除僵硬的轻松,反而心头沉甸甸的。隔了半响,她才翻转身体,改成了仰卧。

从舞阳公主亲吻高睦开始,高睦的心湖就涌起了惊涛骇浪,直到此时独自仰卧在黑暗中,她才想起来,她忘了交代舞阳公主,刘贤妃那边,需要补救。

舞阳公主都已经睡了,高睦不好再喊她醒来说话,又想到,只要在舞阳公主下次入宫之前,把补救措施告知舞阳公主就够了,不必急于一时。高睦放下心思,打算开始酝酿睡意,却发现舞阳公主又翻回了她身边,还用双手握住了她的右臂。

“公主?”高睦怀疑舞阳公主没睡着,试探性地轻轻唤了一声。

“嗯?高睦,有事吗?”舞阳公主确实没睡着。她习惯了抱着高睦入睡,独卧毫无睡意,她觉得尚在初夏,抱着高睦一只胳膊,应该不会让高睦太热,这才重新翻滚身体,移到了高睦身边,没想到刚刚握住高睦的胳膊,高睦就喊她了。

“有一件事,忘了告诉公主。”高睦与舞阳公主同床经年,知道舞阳公主平素入睡极快,听到舞阳公主声音清醒,她只当舞阳公主还不困。事涉床帏私事这种不尴不尬的内容,既然今晚有机会一起说完,高睦便不想改日再提了。她转身面向了舞阳公主的方向,低声说道:“贤妃娘娘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与公主……未行敦伦之礼。为免贤妃娘娘起疑,公主下回与娘娘说私房话时,需得告诉娘娘,我与公主成婚两年都不曾同房,是因为公主年幼。”

舞阳公主想到秘戏图中那些赤身裸体的男女,再想起母妃下午那些支支吾吾的问题,不难明白高睦的推测。倒是高睦想起舞阳公主应该不懂“同房”之意,又解释了一句:“贤妃娘娘问公主的‘同房’,就是指夫妻间的敦伦之礼。”

“嗯,我猜到了。”

舞阳公主应诺一声后,又疑惑道:“高睦,年幼就不能行敦伦之礼吗?”

刘贤妃那边还需要舞阳公主去补救,高睦必须得让舞阳公主了解房中常识。高睦都为舞阳公主解说过秘戏图了,在这方面也有些麻木了,她很快回答道:“公主误会了。女子来月事后,就可以行敦伦之礼,诞育子嗣了。但是妊娠辛苦,生产之时更是凶险万分,民间对妇人生子之事,素有‘闯鬼门关’一说。女子年幼之时,身量不足,生子更易难产,所以不宜过早有孕。”

高睦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寻常夫妻,新婚当夜,就会同房。贤妃娘娘若问公主,为何我迟迟未与公主同房,公主就说,我心疼公主年幼,不愿公主过早有孕,免得贤妃娘娘以为我有男子的隐疾,惊动太医院。”高睦这个女驸马,将来也许会需要使用隐疾这种借口,但绝不是现在。

“年幼生子,更易难产吗?阿柔和我一样,都是十五成婚,成婚不久就有孕了。她若是晚几年再有孕,会不会就不会死了?”舞阳公主第一次听到“闯鬼门关”的说法,想起没能闯过鬼门关的寿张公主,顿觉心有戚戚焉。

每当舞阳公主想起难产早逝的寿张郡主阿柔,都会十分伤感。高睦早已知道,寿张公主在世时,是舞阳公主最亲密的闺中伙伴;她也知道,舞阳公主就是因为寿张郡主的难产而亡,才会产生恐婚恐孕的想法,以至于不惜拉她这个女子来冒充驸马。

“壮年有孕的妇人,也不乏难产身亡之辈,公主不要多想。逝者已矣,寿张郡主与公主交好,想必也不愿公主为她过于伤心。”

高睦突然想知道,如果不用生孩子,或者生孩子不用承担死亡风险,舞阳公主会不会想要一个真正的驸马。在安慰完舞阳公主后,她问道:“公主,如果有一位如意郎君,为了公主,宁愿终身不要子女,不让公主经历怀孕生子的凶险,公主会不会想招他为驸马呢?”

舞阳公主在看完秘戏图之后,已经知道了,夫妻之间,需要脱光衣服睡在一起。她顺着高睦的问题,想到会有一个男人触碰自己的肌肤,立马觉得全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连不迭摇头道:“不想不想,我不想和男人睡在一起,才不要招驸马呢。”

高睦在黑暗中看不清舞阳公主的表情,却不难感受到舞阳公主的抗拒,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没等高睦笑完,舞阳公主又问道:“高睦你呢?你会不会想要恢复女儿身,会不会想要有一个如意郎君?”

高睦没想到舞阳公主会问到自己头上,一时忘了回话。舞阳公主等不及高睦的答案,摇晃着高睦的胳膊,紧张地追问道:“高睦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真的想要如意郎君吧?”

“没有,我不想要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