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冷,有寒风吹来,她却并不觉得冷。她敛眸盯住他的手,他温厚的手掌握着她,不似以往紧紧的桎梏,这轻轻的一握能让她轻易挣开,可她却未去挣开,任由自己的手藏在他温暖的掌心中。

戚福一直在外等候,见着他们,忙上前请安,随即引二人往戚母所居的院落行去,途中也将戚母的病况告之了他们。

以戚福所言,戚母已卧病半载有余,求遍百医来治皆未能痊愈。可实际上,戚母所染之疾不过只是寻常疾患,并非重症难医,可不知为何百医仍无一人能治好她。戚福前往云岩寺请徐长吟祈药,倒也非信口胡言。

徐长吟将信将疑,并不作声。尽管心中存疑,但想及若能让他们心神安定些,也不失一桩好事。

看得出戚福是个孝子,戚母所居的院落布置得华贵至极,奴仆成群,还特在院旁设了小院,专供大夫所居,以就近照顾戚母。

这会儿,院外聚集了六名各具姿色的女子,瞧派头及对戚福的黏糊劲,想来就是戚福的各房夫人了。六位戚夫人各各貌美如花,环肥燕瘦、风情万种,可眼下聚在一起,脂粉味儿顿时浓了许多,让徐长吟有些犯恶心。她蹙眉掩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赶紧跟着朱棣走入了院内。

院内设了神坛,神案上摆了一堆名贵药材。徐长吟忍住难受,对戚福道:“且先见见老夫人吧!”

戚福自不敢有违,忙请二人入内。众夫人并未随入,徐长吟终于松了口气。

朱棣察觉出异样,低问:“不舒服?”

徐长吟吸了口气,摇头并瞪了他一眼。方才他怎地不问?

朱棣被瞪得莫名其妙,但大度的原谅了她。

走入内寝,顿见高榻上躺着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闭着双眼。一名婢女正蹲在榻边,将手伸入被中替老妇人捏着腿。

“娘!”戚福上前请安,“孩儿来看您了!”

戚母慢悠悠的睁开眼,侧首望向他,正要说话,却又瞧见了立于榻前不远的徐长吟,她的脸上登时浮现一丝喜色:“儿啊,她就是你新娶的媳妇儿?好好,这个媳妇有福气,配得上你。不像那几个小妖精,娘一见就心烦。”

戚母这话一出,满屋子人都变了脸色。朱棣面色微沉,徐长吟倒无不高兴,只是想笑又得忍住而有些难受罢了。但戚福则是即惊惶又尴尬,忙不迭解释:“娘,错了,错了,这、这位不是我的媳……”

戚母未等戚福说完,已挣扎着要坐起身,那精神头仿佛病已好了大半。她嘴里高兴的直道:“娘不管是不是,你赶紧给娘把她娶进门。儿啊,娘不会看错,这个媳妇儿有大福气啊!”

戚福更是惊慌,也顾不得戚母的病,一把抚住她的嘴,欲哭无泪的低嚷:“娘,您胡说什么?您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燕王殿下与燕王妃娘娘啊!”说着,他陡转身朝朱棣扑通一声跪下,不安的连声道:“王爷,家母是病糊涂了,只是胡说八道,请王爷开恩!”

戚母听及戚福对朱棣的称呼,不显惊讶,反而满脸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了,可惜了,竟然不是我的儿媳!”

朱棣脸色沉沉,深谙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不住磕头的戚福,冷薄的唇紧紧抿住,也瞧不出他是在生气还是如何。而一旁的当事者徐长吟倒也不觉气,而是瞅着朱棣看他的反应。

朱棣半晌未言语,终是淡淡说了句:“令堂的病并无需祈药。”

戚福一听这话,只当朱棣是怒极,顿时面如死灰,瑟瑟发抖:“王、王爷……”

徐长吟却轻轻一笑:“戚老爷,王爷言下之意并非责怪你,而是令堂久病未愈之因,并无需祈药,也无需百医来治。”

戚福不禁抬起慌乱的脸,徐长吟遂指向颜色极深的榻角:“想来令堂是将汤药给倒了,并未服下,故才会久病未愈。”

戚福神色一变,惊疑不定的看向徐长吟所指之处,尔后又呆滞的望向了一直未作声的戚母,显然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做。

戚母的病并无大碍,只因她一直拒不喝药,才使病反复难愈。而戚母不愿喝药的原由,却是让人有些啼笑皆非。不过是因某日某位戚夫人行孝心,替戚母熬药送来后,丫环不小心将那碗药打碎,汤汁溅到了鱼缸里,隔不多久,那缸中的鱼竟然全死了。戚母顿时怀疑是那位戚夫人在汤药中下毒,想害死她。戚母并未将此事告诉戚福,只揣在心中不断猜忌,最终连带将几位戚夫人一并算了进去,认为她们都想下药害她,故而才一直不肯喝药。

戚福明白事因后,是哭笑不得。找来大夫解释,说那药确实微含毒性,却是专治戚母之疾的药,并非有人要害她。然老人家一旦抱定想法,一时也难能解开。众人劝说无效之后,朱棣遂让戚福将几房夫人先行送出府,待戚母病愈后再行接回。如此折腾,又经戚福一番哄劝,戚母才终于肯喝了汤药。

枫桥镇,寒山寺脚下。齐云楼依山傍水而建,纵是寒鸦冬景时节,仍难掩秀丽景致。

暮色已至,园中四角纷纷燃起了灯笼。幽幽淡黄的光芒中,沿着蜿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