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闻声,虽未睹面,徐长吟却已知是谁。她抑住欣喜,玉立起身看向身侧之人。这出面说话者果就是等候多时的白夫人,她依然是白巾覆面,却难掩雍容气度。

被抢白的大汉恼羞成怒:“休得多管闲事!”喝声中,他一只大掌就朝她推去。徐长吟一见,迅速抄起茶壶塞了他满掌,并扭身挡在了白夫人面前,抬头露出笑盈盈的脸容:“这位好汉,山水相逢皆是缘,又何需动怒?我这茶也喝完了,这桌便腾了二位,请慢用!”

跟在白夫人身边的掌柜也连忙出来打圆场,岂知那大汉见他们一退让,反而得寸进尺,指着白夫人得瑟的嚷嚷:“臭娘们,大爷我……”

“啪——”一声脆响,鲜明的巴掌印印在了大汉脸上,随之徐长吟喃喃道:“哎呀,好大只臭虫!”

这巴掌扇的脆亮,周遭十余名大汉腾地拍桌而起,勃然大怒围拢上来怒喝:“找死!”

徐长吟拍拍手掌,对难睹真容的白夫人微微一笑,“夫人,此事因我而起,还是让我来处置吧!这儿人秽嘴杂,夫人不如先行暂避!”说着,她掏出几张宝钞递给掌柜,“掌柜,送些好酒好菜上来!”

掌柜呐呐的看向白夫人,白夫人隐有兴味的对徐长吟道:“小夫人倒是有胆识,但惩勇可非明智之举。”

徐长吟微弯眼眸,扫过怒气冲冲的围在周遭的大汉,唯独那名领头大汉仍然坐在桌前,一动未动。她瞧出众大汉是碍于他未发话,才未有行动。她气定神闲的道:“论武艺,我自敌不过在场的好汉。不过,我虽是一介妇人,也瞧得出这些好汉并非那些靠蛮勇刁难妇孺的匪人。唉,也怪我方才见着这位好汉脸上有只臭虫忍不住出了手,又未事先说明,才引起误会。今日便由我做东,请诸位好汉不计前嫌!”

挨巴掌的大汉凶神恶煞的大喝:“臭婆娘,区区酒……”

“啪啪”又是两声脆响,将大汉打了个晕头转脑,也霎时将本就紧张的局面扰得愈加混乱。众大汉齐刷刷地抽出刀剑,嘴里呀呀怒嚷。白夫人掀起白巾,冷冷环视众人:“看来臭虫不止一只!”

“砰”地巨响,那居中大汉拍案而起,登时压下了满堂杂声,抽刀相向的大汉们顿时退开。

徐长吟不动声色地将白夫人拦在了身后,泰然自若地望着表情肃冷的威猛大汉,依然笑眯眯的道:“诸位好汉从蜀中风尘仆仆赶来,想必是来投军的。但军中纪律森严,徒惩匹夫之勇可不易出头。”

大汉在她跟前三步站住,冷道:“你怎知我们来自蜀中,又是为投军而来?”

徐长吟一笑,视线扫过他手中宝刀:“诸位所携兵器及口音皆有蜀中特色,要猜出并不难。此地是通往中都的必经之路,而中都驻有大军,以诸位的一身好武艺,想要在军有番作为,更不出奇。阁下的这些兄弟虽然嗓门粗了些,但从进客栈到有规有矩的分桌坐下,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想来,这些与武人出身的阁下很有关系!”

“夫人年岁虽轻,看人的本事却不轻!”大汉显有了兴致,“又怎知我是武人出身?”

徐长吟看向白夫人,白夫人也带笑盯着她。她眸光朝旁桌一瞥,轻咳一声,道:“其实是方才听到隔避坐着的一位好汉说‘焦什长此次去投军,不知能不能成’……”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众人表情古怪的面面相觑。故弄玄虚半天,原来是听了壁角!

陡地,焦什长昂首大笑起来,朝挨过三巴掌的大汉横眼,肃声道:“还不给二位夫人赔罪!”

那大汉毫无违抗之色,立即向徐长吟与白夫人拜下:“在下先前口出秽言,请二位夫人见谅!”

徐长吟朝白夫人欠了欠首,显是等她决定。白夫人理会,露出爽朗笑容:“我们这几巴掌也抵得了。罢了,这些事无需再提,待酒送来,我们好好喝一杯!”

她爽快的言语将紧凝的氛围一扫而空,适掌柜和小二将酒端了过来,连连招呼众人。几杯酒下肚,客栈里终于恢复了热闹。焦什长邀徐长吟与白夫人同桌,白夫人见徐长吟并无扭捏之态,微微笑道:“小夫人此次是孤身出行?”

徐长吟摇首,笑道:“楼上厢房里还有家中女眷与小儿小女!”

焦什长颇是意外:“夫人不像寻常人家出身,怎么不带仆从跟着?”

徐长吟端起酒杯,慧黠的眨眨眼:“因为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白夫人挑眉,继而一笑,竟是赞许的点头道:“倒是有我当年几分性子。怎么,是与夫家不和,还是想出来散散心?”

“此次前来,是欲去中都探望夫君。也多亏来了这一趟,才能遇见夫人您,也能结识焦什长!”徐长吟笑意深深。

白夫人一笑:“小六子先前说你想见我,又是何因?”

徐长吟替她斟满酒,举杯敬上,意味深长的笑道:“因为有着非见不可的理由呀!”

残漏将尽,中都皇城笼罩在清晨的薄雾里,气势雄伟的禁垣里一片平静祥和。

蓦然,十余骑黑神驹划破宁谧,畅行无阻的驰骋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