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和深垂其首,沉默不语。曹嵩叹了口气,退到一旁。

徐长吟知他已心生忌讳,心下微叹,起身牵起淮真,淡淡道:“你且安心,我不会将你送回去。你既然离开了,那就好生的照顾好自己吧!”话落,她又吩咐曹嵩:“此子的诊费及药费,我会让明管家与你结算,好生照料他。”

“是!”曹嵩拱手深揖。

徐长吟未再多言,又牵过淮嫤,转身离开了青嵩医馆。

回到燕王府,朱棣还未回来。徐长吟召来明诚询问十二监送宦人来之事,得知此次送来的约有一百二十人,明日才会抵达。

徐长吟听罢微微一笑。马和虽说青稚,但脚程看来倒是不错的,竟能早队伍数日先抵。她遂又与明诚交待了马和之事,让他去青嵩医馆看顾一二,但不要泄露了马和的来历。

见明诚面露疑惑,显然不明白她为何对一个逃奴这般宽仁。

徐长吟微微一笑:“我观此子不似寻常孩童,年龄虽小,但心思清明且甚为聪颖,也颇是不畏难又耐得苦,只是命途多舛。他既然能凭一己之力逃走,那也是他的本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明诚听罢点头应是,心下倒是有些好奇,一个小小逃奴竟能让自家王妃娘娘记在心上,想来是有些出奇之处吧!

待明诚退下后,罗拂扶起徐长吟朝内殿走去,笑道:“娘娘很欢喜那个叫马和的孩子吧?”

徐长吟一笑:“马和年虽青稚,但性子稳沉,心思也清透干净,与炽儿为伴倒是不错,淮真也挺喜欢他的。”

“那娘娘为何不干脆将他带回府来?”

“他乃平云南一役中所俘,想来受过不少欺辱,眼下对朝廷或王府之人难免会有些误会和反感,否则也不会逃走了。且让他在青嵩医馆养好伤,届时再看他是愿入府,还是仍想离开。”

罗拂哑然失笑,原来她家娘娘早有收人之心,看来对马和那孩子非一般的欢喜呀!

淮真是个藏不住话的,朱棣一回府,她便邀功似的将救人之事嚷嚷了出来。朱棣夸奖了她几句,随后在徐长吟处得知了来龙去脉,虽说也甚奇一个小俘虏能让徐长吟上心,但也未太往心里去。

翌日,十二监送来的宦官抵达燕王府,随行监史余同未敢欺瞒,将逃走一人的情况如实禀告了朱棣。

朱棣想起徐长吟日前提起的事,倒晓得逃走的那人就在青嵩医馆内。他并未叱责余同,只因心思全放在了其带来的另一个消息上。

马皇后病倒了!

正是五黄六月的时节,也正是应天府最炎热的时候,方一入夏,马皇后便有些凤体违和。恰逢不久前皇长孙朱雄英薨,马皇后伤心至极,又遭了暑邪,一病不起。太医连诊数日,虽说祛了暑邪,马皇后却依然不见好转,反而愈来愈严重。朱元璋大怒,一连斩了四名太医,若非马皇后劝阻,太医院的人只怕都得遭殃。马皇后又坚持不将她病倒之事传到朱棣他们这些在外的藩王处,只为不让他们担忧挂心。而余同之所以将此事宣诸出来,其中也不乏朱元璋的意思。

朱棣双目沉沉的盯着手中的书,却没有看进去一个字,他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监史所说“与皇长孙当初的病况相仿”的话。

与雄英的病况相仿……是不治之症啊!

他疲惫的揉捏额心,心情格外的沉重。对于马皇后,他有敬也有爱。若说这世上除了生母和徐长吟,还有哪个女人值得他深铭于心,那也只有马皇后了。思及徐长吟,他不禁皱起眉头。若让她知道马皇后身染重病,只怕她会马不停蹄的赶回应天府,而她如今身怀有孕,又不能舟车劳顿的折腾。看来只能暂且瞒着她了!

可惜的是,徐长吟傍晚时分就知道了此事,多嘴的正是他的宝贝嫡长女。

等朱棣闻讯赶回寝殿,果不其然看见徐长吟正在吩咐婢女收拾行囊。他无声叹息,上前不由分说的打横抱起面色平静身子却在微微颤抖的她,大步走进内寝,一边示意人去请良医。

徐长吟在他怀里也没挣扎,只是开始扑簌簌的掉眼泪。朱棣将她放到榻上,任她哭了片刻,才轻轻揩去她的泪水,阻止了她继续哭下去。

“消息还不确切,你不要关心则乱。”朱棣抬起她的脸,伸指轻揉她红肿起来的眼眸,低声言语,“母后如果真的……,父皇必然不会隐瞒我们。况且余同出京已有一段时日,他带来的消息或已不准也说不定。如果母后知道你不顾念自己和她的皇孙,怕是要像教训朱柠那样教训你了,届时可别让朱柠那丫头来笑话你。”

徐长吟扯出抹笑,知他说这些只是在安慰自己。然而,他们皆心知肚明,这些话已是自欺欺人。余同乃十二监史之一,后宫消息之灵通鲜有人出其右,更何况是皇后病重这等大事,其不敢乱绉,更不敢将不准确的事情禀告给朱棣。况且其中还有皇上的授意,马皇后病重之事绝非空穴来风。而皇上明面上已答应马皇后不将自己生病之事告诉朱棣等在外藩王,只能暗地里让余同等人以送府役为由来通知他们。

徐长吟闭眸深吸口气,稍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