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现在听见人问起顺天府的事就头疼,这些天,她不止给一个人讲过顺天府的经历,都快成祥林嫂了,但也不忍心看香草担心,只得敷衍道:“快别哭了,我这不是好端端的么?也就是被顺天府叫去问几句话而已,并没吃苦头。”

“怎么可能没事,奴婢听说但凡被官府抓去,不死也要脱层皮,那有小姐说的这般轻松。”香草仍旧不信,拉着佳音上上下下地查看,担怕她隐瞒不说真话。

佳音不动声色地将手拢在袖子里,笑道:“别看了,我也没多长个什么东西出来,对了,婚介所这般冷清,怎么不见顾客,张妈妈呢?”

“小姐,您还不知道婚介所被官府查封的事么?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前几天突然官府来人通知张妈妈说可以重新开张,咱们才开门几天,生意比从前冷清不少……”

“查封?为什么?”佳音懵了,完全不知所谓。

“是阿音回来了么?”张婆听店里的姑娘说佳音回婚介所,顾不得下楼,喊道:“快上来,我都等你好几天了!”

等佳音上楼,张婆二话不说便拉她进“音缘”静室,一面吩咐香草:“去给阿音泡壶茶来,顺便拿几样厨子做的点心……还有,还有叫他们炖只鸡,给阿音补补身子。”

佳音笑道:“妈妈,你当我饿了几天没吃饭么?我好着呢,你看,我都胖了。”

张婆却是想哭又想笑的表情,强按她在椅子上坐下,道:“你就让我尽份心罢,上次在王婆家闹一场,我也没机会好好问你在顺天府的情形,他们可曾打你,有没有吓着,那天带你走的仆从主人对你可好,为什么突然又要买宅子……”

她一气不歇地问了许多话,仿佛要将连日来的担心一次发泄个够似的,佳音心下感动,拉着她道:“妈妈,你也坐下歇歇罢,我好着呢,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张婆一面抹泪,一面啧道:“这孩子,我担心的几天都睡着不着觉,你说的倒轻松!”

“妈妈,香草方才说咱们的婚介所被官府查封,是怎么回事?”

“唉,先前我就想告诉你,又怕你担心……”

张婆便将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原来,佳音被顺天府抓去的第二日,一群张牙舞爪的衙役就冲进“成人之媒”,将顾客和店员赶出去,不由分说地就在门上贴上官府封条,张榜布告说“成人之媒”败坏民风祸乱人心,其主已被官府收押在监,不日审案问罪,特贴榜告知民众,凡有检举揭发其不当行为者,官府另有悬赏。

这一来,不止一般人骂婚介所害人子女,便是由“成人之媒”牵线成婚的主顾也翻脸,不少会员闹着要婚介所退还会费,闹得人心惶惶,几名店员见店铺关张也跟着讨要工钱。那时候,佳音还在顺天府关着,任张婆靠着官媒的身份在各家各府四处打探都得不到任何消息,只当是没指望出来了,张婆一面担心佳音,一面还要善后,只急的上火。

好容易又听说佳音被放出来,她跑去接人却没见着,佳音就跟失踪一般。王婆那边亦是跟着凑热闹,三天两头地和张婆要人,总之是一团乱麻,理不清楚。

张婆说完,试探道:“阿音,那陈之祺究竟是什么人?便是他的仆从都气势夺人,王婆竟十分害怕的样子,硬是一分银子也不敢要,就将卖身契交还给你,还有,‘明安园”那么大,我在京城多年,楞是没听说过,他该不是官罢?”

自佳音叫陈鞘给她送信之后,张婆才放下心,之后又去“明安园“给佳音送回信,虽没进去里面,但“明安园”森严的门禁也足够她吃惊的,现逮住佳音回来就欲问个明白。

“妈妈,婚介所既然被查封,为何又突然开张,官府是怎么说的?”

见佳音岔开话题,张婆也是机灵的,知道她不欲多谈此事,遂将一肚子的疑惑压住,回答道:“我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前几天突然来了几个衙役,说你的案子已经审清楚了,已无罪释放,就将当初没收我们的财产一文不少的退回来。刚好你说要买宅子,我算了算,这大半年下来,你账上的钱也有六百两,就替你做主,在紫菱巷看好一所宅子,只等你亲自拿主意定夺。”

佳音迫不及待地问:“院落有多大,几间房,布局可还合理?”

张婆笑道:“从装修婚介所我便看出你是个讲究的,放心罢,这宅院靠近内城,原本是京城一家富商瞒着家里置办下的一所外宅,刚刚收拾妥当,准备抬人过门,也不知因何被他大房夫人听到风声,带着人将新妇撵出门不说,且立逼着富商将房子卖了, 因咱们赶得巧,倒白捡个便宜。”

“多少银子?”

“只四百两。”

佳音大喜:“这么说,我立刻就可以住进去?”

“是。”张婆也替她高兴,心放下,才注意到站在佳音身后的潘金莲,就问:“这丫头莫非就是潘金莲?”

佳音回头道:“就是她,金莲,过来见见张妈妈,我就是托张妈妈从武大手里赎回你的卖身契,如今,你再不用害怕武大打你了。”

潘金莲一听,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