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颇为克制的抿抿嘴,还是没忍住咧开嘴,不值钱的笑出声:“那是,她们还拿我当冤大头,做梦!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趾高气昂的扬起下巴,被宋谏之顺势狠狠捏了一把。

他好人当不过半炷香,又悠哉的开了口:“被识破了怎么办?到时候先把你交出去。”

撄宁闻言,机警的缩起脑袋,乌溜溜的圆眼睛望着他。

半晌,她才回过头,小小声的说:“你不会把我交出去的。”

宋谏之落在她头顶的目光微顿,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又见撄宁转过头望着他,满脸自信,理所当然的嘀咕:“你最讨厌被人威胁掣肘了,才不会因为别人发现就把我交出去的。你满肚子心眼,肯定会有主意的,就算没有,他们也打不过你。”

她目光扫过晋王腰侧的剑,越说越肯定。

宋谏之脸色却沉了下来,伸出根指头点在她脑壳上,缓慢但坚定的推远了:“离本王远点。”

“怎么了嘛?”撄宁还在寻思呢,脑袋突然被人戳了个红印,有些不满的小声嘟囔。

宋谏之眼含深意,难得认真的解释:“太蠢了,怕被传染。”

“你!”撄宁气呼呼的剜了他一眼,想搜刮点话来反驳,但她嘴笨,坏心眼又少,闷了半天气势都没了,也没想出反击的话,只能一边在心里锤他一边气势汹汹的趴下抱住了马脖子。

拿自己当香饽饽吗?她撄小宁才不愿意靠着。

她顾不上旁人怎么看,紧紧地抱着马脖子,屁股使劲往前拱了拱,只恨不能离他八百丈。

不雅观,但是有骨气!

街上人多,黑骊马走的慢,一步一颠晃来晃去。

撄宁没一会就会往下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往前拱。

如此几次。

宋谏之眼角眉梢的笑意敛起来,他低着头,面无表情,但目光深深,凝在了那把细腰上。

他神色不动,面色正经得很,极自然的抬手,虎口合在少女腰肢曲线上。

手掌的热度透过春衫的薄料,熨在撄宁身上。

她无端打了个颤,面上飞红,回头望向那作恶多端的活阎王,拧着眉小声质问:“你做什么?”

“你怕什么?”晋王殿下神色自然,好像他才是无辜的那一个。

这般厚颜无耻,撄宁也拿他无法,不屑的冲着恶人哼了声,重又趴下去。

等她将熟透的脸埋到马背上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姿势熟悉的惊人。

脊背的痒此时又发作了起来,连她攥着鬓毛的指尖都渗出酥麻,甚至能听到脉搏跳动的砰砰声。

她脑袋烧成一团浆糊,耳垂也一点点红透了,从背后看,甚至能看到软肉上那个浅浅的牙印,可以想见之前受过什么样的磋磨。

明明她已经羞得没勇气抬头了,宋谏之却不肯轻易放过,偏要逗她。

“嗯?”他哼出一点鼻音,嗓中含着笑意,还有丝不易察觉的喑哑:“问你呢,怕什么?”

六十二

这一句话敲下去, 撄宁彻底成了哑巴。

头埋沙子一样,将脸埋进黑骊马修养齐整的鬓毛中,只露出个后脑勺和半截通红的脖颈。

没出息极了。

宋谏之也不逼她, 目光无声的睇着, 手腕一翻, 掌中的缰绳收了两圈。

黑马仰着长颈打了个响鼻, 颠的撄宁‘哎呀’一声捂住了前胸。

她顾不上自己疼, 抬手不介怀的探进前襟, 将那块掖在小布兜里的碎银子掏出来, 眼神宝贝得很, 心疼的冲它吹了口气,又窸窸窣窣的塞进袖口中, 拍了两下。

看着那招风袖因为银锭子的重量, 在风里打了个飘儿, 荡起道弧度,才心满意足的预备继续装死。

“这是哪来的破落户儿?”身后传来一声似笑非笑的讥讽。

撄宁手撑在马背上爬起来, 维持着半俯身的姿势,气势汹汹的回头瞪了他一眼:“对呀对呀,我碍你眼啦。”

她气到不自觉的鼓起脸, 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睛, 说话也气乎乎的, 理所当然的接住了破落户的帽子:“比不上晋王殿下视金钱如粪土, 我是穷光蛋一个,自然是要珍惜每枚铜板的。”

她回头望着小王爷俊美的侧脸, 只觉这厮是挂了画皮的妖魔鬼怪。撄宁没忍住仰起了脑袋, 试图用鼻孔看人,以表她撄小宁不畏强权的高风亮节。

宋谏之却被她这日渐增长的小脾气, 刺的暗暗生笑。

本该极有气势的一句反讽,奈何撄宁满脸绯色,两颊烫得吓人。强撑的镇定,怎么看都像是借生气一事转移话茬,顶显眼的欲盖弥彰。

眼中噙上再多意气,也只是纸糊的老虎,一戳就破。

宋谏之眸光渐沉,微微挑眉,状似关心道:“天太热了吧,耳朵都热红了。”

街上青砖尚且未干,日头也未摆脱缭绕的云雾,哪来的天热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