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当着萧璨的面,赵园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死,生怕这位爷直接将他办了,只是到底是代表天子,那日又将殷绰的话听进了心里去。面对萧璨便没有此前那番谄媚恭顺,不过这话到底是说得没毛病,他也不怎么担忧。

“那公公来得不巧,当日殷绰父子私刑用得太过,人都病死大半个月了。”

赵园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个答案,当即变了脸色。

“王爷这样,让杂家如何向陛下交代?”

萧璨不慌不忙反问道:“赵公公这话说得奇怪。皇兄要人,只可惜人月前便病死了,公公如实回皇兄又有何不妥?!若公公实在要给皇兄带回个人交代,我让人去京郊把棺材挖出来,公公带回宫里去?”

赵园一朝转了心思还不习惯,更是不曾直面过萧璨的‘胡搅蛮缠’,这会儿见人明着撒谎又奈何不得,只想着自己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更不能真弄个假死人回去。一心急脱口而出道:“人分明好好住在……!”

跟着的徒弟眼疾手快从后面扯了他一把,赵园被打断,火还没来得及发,刚对上身后小内侍的目光,登时便脸一百,下意识抬手去捂嘴,反应过来不对又急忙放下。

扭头回去的时候对上萧璨似笑非笑的一张俊脸,脸色一时通红又转瞬白得吓人,尤其是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后更是惶恐无比,但他真正害怕的不是面前的雍王,而是知道他走漏了消息后的皇帝。

“多谢公公告知。”萧璨冷笑着道谢,不顾赵园惨白的脸,施施然起身,微侧头向后唤了一声,立时便有一黑袍亲卫自屏风后现身跪地,“一字不落说给郭纵听,让他好好想想本王从宫里回来后该怎么解释。”

“是。”

暗卫领命退出去,转眼便有另两人代替他现身,不过后面出来的两人显然是要跟着萧璨入宫的寻常亲卫。

萧璨看向面如白纸的赵园,微笑着道:“本王也不为难公公了。公公不便将实话说予皇兄听,那本王便亲自跟公公进宫一趟。”

暗卫将话带给郭纵,方才满脸愁容的王府大管事脸色骤变,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院中来往的每一个人。

“郭管事,王爷已随宫中内监离开,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即刻遣人去工部,将今日事一五一十告知王妃,请王妃回来主持大局……你。”郭纵攥紧了拳,脸色更是十分难看,他深吸了口气唤来一旁的下属,冷声吩咐道,“让人把院子及上下一干伺候的人都看管住了,另外即刻去把几位管事都请到这里,无论他们手头有什么事都立刻放下过来!”

“是。”

矛盾加深

裴玉戈得了消息是立刻赶回府的,他如今被便了官,又穿回了那身青绿官服。

工部末流的差事比不得御史台那般体面,加之天子有意刁难,不仅要顶着周遭同僚的非议从头开始学习打理工部事务,三不五时还要外出亲自去验看那些石料木材。饶是任屯田郎中的那位上司官员还算平和好相处,裴玉戈被贬官的这几日也过得不是那么好。

见的人多且杂,有商贾、有苦力工等等,替天子修建陵墓这事是打天子登基后一年便开始筹备的,如今他中途被塞进来,又长着那样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下面人可不知道什么侯爷王妃的,只凭着这张脸便多有轻慢,一时竟令裴玉戈有些寸步难行之感。至于那郊外尘土飞扬,惹得他咳疾复发、夜不安寐的事就更加频繁了。

裴玉戈跟着侍从进来时,郭纵他们正讨论着什么,见人进来才住了嘴。

“咳咳、你…你们接着说。”

“王妃,您…身子没事吧?要不要叫余医正……”

裴玉戈打断了沈娘子的话,轻舒一口气,冷声道:“事要分轻重缓急,不过是旧疾,正事要紧!”

只是这些时日许是累着了,又许是在郊外沾染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勉强把一句话说完又没忍住,捂嘴扭头压抑着咳了几声,旁人光是听着声儿都不由为裴玉戈的身子捏把汗。不过到底没忤逆他的意思,几人对视一眼,还是一旁没走的燕泥代他们开口道:“原是因为殿下坚持护着我才……”

裴玉戈听罢却只是冲燕泥摇了摇头,淡淡道:“不,这才是明珠。我亦晓得姑姑的本意,以一人牺牲换韬光养晦的机会。可明珠不是当今天子,这样的‘牺牲’他是不会选咳咳!哈啊…我没事…”

长眉微蹙、说话时也常常停顿一会儿去喘气,师小南最先觉察出裴玉戈并非旧疾。她果断打断柯慈和郭纵的话,走过去将裴玉戈扶住了。

因为离得近了,方才看清裴玉戈额头冒出的细密汗水,呼吸似乎也有些紊乱,忙道:“不对劲,快去请大夫来!快!”

余默赶来,拨开周遭围着关心的人,双手切脉、又查了舌苔色,板着脸道:“收拾张干净的榻来!人别都围着,生怕他气短是不是?!窗户都支起来,闷头连气都不出的?!”

余医正说话直白大胆是王府上下都知道的,就连萧璨他都敢一句一怼,更不要说王府其他人了。

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