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流火,八月萑苇。

眼见秋天都要过去,余热不退,蟋蟀唧唧吱不停。

端阳做了个蟋蟀罐子,放在一边,时不时发出好听的声音,可以用来哄阴曼。

端阳正抱着阴曼在玩,侍女禀报道,蒲姬来了。

前几天,端阳叫人送了几株桂花给蒲姬,蒲姬今天特意带了桂花糕来谢恩。

端阳把阴曼交给奶娘,让她们带下去玩,对蒲姬说:“你不用特意过来的。”

蒲姬笑说:“王后尝尝,看还合不合口味。”

入口松软,滋润细腻,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桂花清香。端阳嗜甜,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桂花糕了。

“很好吃,”端阳拿着咬了一口的桂花糕,沉默了片刻,问道,“我这几天读了一本书。书中有一个女子,本来可以终生侍奉父母身侧,后日还可嫁于良人为妻,不想经过高门大户门口,被强留做人家妾室。但是那家郎君只是因为不想遵守长辈的话,随便点了个人。一句话就改变了那女子一生的命运,后来又对那女子不闻不问。换做你是那名女子,你会怨吗?”

王后对人和善,却从来不会问这种问题。王后所言,好像若有所指。

蒲姬想起王后对她越来越好,明白了几分,摇头,“不怨。”

“为什么?”

“那个女子嫁人,不一定夫妻和美。高门大户中锦衣玉食,不用操持生计,又有什么不好。”

“若入的宅门比海还深,永远不能再出去,只能老死其中,此生与良人无缘,更不能再赡养父母呢?”

“妾不知书中女子如何,妾家中还有好多兄弟姐妹,父母不愁赡养。何况妾进宫,也算光耀门楣,”蒲姬笑容款款,“王后什么都有,所以觉得情爱、自由弥足珍贵。妾什么都没有,所以觉得这样就很好。悔既无益,不如顾好眼下。”

“悔既无益,不如顾好眼下……”端阳轻声念了一遍,看着手里的桂花糕,“我不及你。”

蒲姬给端阳倒了杯茶,“王后说哪里话。人与人都是不同的,选择自然就是不同的,没有及不及。”

她们正说着,秦王就来了。

蒲姬不便再留,十分知趣地告退,临出兰池宫,回眸看了一眼。

秦王和王后坐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相对而笑。

已经大半年了,秦王每个月进后宫的日子并不多,为数不多的几次也是和王后在一起。太后旁敲侧击,秦王总是说政务繁忙。

秦王对她们没有情,也没有欲。男人如果好色,这些事是拦不住他的。

如果真能如王后所言,平安老死宫中,也是善终。

有很多人,年纪轻轻,就凋敝了,像经雨的菊花瓣,稀稀拉拉落了一地。

风雨无情,管你重九还是十五。

一大早,蒲姬起来,看到落了一地的金菊,觉得可惜。

她给王后请安回来,路上听见两个人在议论。

重阳追亲忆远,秦王早朝时发布了一道诏令:追封夏氏为太后。

夏太后是秦王生母,追封有什么奇怪?

王上初登基时不追封,偏偏选在重阳节追封,而且没有和太后商量。听说太后早上动了好大的气。这不是摆明了给太后难堪吗。

自古君王,不容人议论长短,尤其是不光鲜的过去,更是不可说不可说。

蒲姬悄悄加快了步子,回到自己寝宫。刚喝口茶的功夫,侍女脸色苍白地跑进来,张望了一圈,附到她耳边:“美人,刚才王上撞见两位宫妃议政,大怒,杖责四十,幽闭平阳宫,下令严禁后宫参政议政。”

啪,手里的杯子没拿稳,摔到地上,碎成七八片。

平阳宫,是历代幽禁犯了大错嫔妃的地方。当年的平阳夫人犯了大错,就地圈禁,终身不出。后面进去的嫔妃,也没有再出来过。

蒲姬低头看着碎瓷片,心中恍惚。

她们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被打得半死不活,要一辈子被关在那种鬼地方。

何至于此呀!

宫中人人自危。

彼时,端阳正在华阳宫陪侍,初听侍女禀告这个消息,心中一颤。

本就心情不好的华太后脸色更为冷峻,“去叫王上来。”

今日是重阳,秦异本来就是要来华阳宫给华太后请安的。

秦异命人奉上了一堆珠宝,“给母后请安。重阳佳节,孤特意为母后挑选了几样礼物,不知母后是否喜欢。”

华太后没有分神看一眼,“我听说你处置了两名宫妃?”

秦异微笑,“母后好灵的耳目。”

“宫中已经人尽皆知,人心惶惶,”华太后语气不善,“她们不过是说了几句,年少无知,并非有心,何至于幽禁!为君怎可如此不仁!”

“母后此言差矣。当年昭王年幼继位,其母宣太后主政。至昭王继位四十一年才彻底收回宣太后预政之权,驱逐四贵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