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气温较往年骤降。

十二月底,s城的初雪到来,一夜之后,学校裹了一层雪,刚好可以堆雪人。

第三节课的早操取消,许咲伊拉着沉泠过来,找陆梓杨打雪仗。

伍桐偷偷看沉泠。

他校服冲锋衣内,是一件雪白的毛衣。脖间围着灰色羊毛围巾。高挺的鼻冻得通红,连眼角的痣也跟着粉了一点。

伍桐最喜欢他穿白色了。

她看他时眼里闪闪发光,这一幕全落入许咲伊眼中。

“陆梓杨,找你这么久,怎么不跟我们介绍一下你同桌啊。真把暗恋对象藏着不说是不是。要不拉上她,咱们四个一起去打雪仗吧。”许咲伊说。

“喂,你别乱说哈。我和咕咚虽然恩爱,但很清白的,是兄弟。对吧咕咚。”陆梓杨有力的臂膀毫无分寸,揽住伍桐的肩。指尖正落在她胸部的位置,只差几毫米。

陆梓杨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耳后。

空调间里,他脱了外套,不怕冷地里头只穿了一件黑色长袖。

伍桐一把子甩开他,手不小心划过他胸侧。

硬邦邦的。

陆梓杨作势捂了捂自己胸,害羞地喊道:“怎么哪里都摸呢,人家痒。”

伍桐:……

她还是被拉着去了外面。最后她和陆梓杨一组,沉泠和许咲伊一组。

沉泠的雪球滚得慢,但结实,砸得陆梓杨嗷嗷直叫。

许咲伊的快,却松软。甩在伍桐身上,满面满身碎出雪渣子。

一滴进了眼睛,她揉了揉,有些刺痛,就闭了这只眼。另一只视线模糊,柔焦的镜头里,沉泠融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咧嘴大笑。他脱了外套,像一只毛绒绒的西高地。

这副景象太过美好,她看得有些痴了。

“伍桐你愣什么,快扔啊,看哪儿呢。”许咲伊朝她大喊,带着指责。

她永远知道伍桐看向的方位,是她男朋友所在的位置。

伍桐与她对视了。她们的关系畸形又病态。

她心中的那份丑陋的嫉妒忽然占领了脑神经,她用了力,重重地扔出那个雪球。

许咲伊没有像往常两人独处时一样,骂伍桐神经病。而是蓦地倒在地上,紧紧捂住肚子。宽大的校服显得她更瘦弱,她蜷缩着,从喉咙中挤出一个“痛”字。

谁听了都会心疼。

下一秒,伍桐看见沉泠慌张地跑过去,拦腰将她抱起。

周围人都在惊呼。

陆梓杨和伍桐一齐跑过来,他看着许咲伊紧闭双目的小脸,心疼极了,气愤到猛推了伍桐一把。

“我之前是太相信你了,伍桐。你有病吗,你喜欢沉泠,干嘛赖在许咲伊身上。她做错了什么?”

伍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对上陆梓杨张狂地点在她鼻尖的手指。心中惊涛骇浪,全身发冷,视线无法聚焦。

他竟然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她定在那里,浑身无力,动不了。她不敢去看沉泠的双眼,那里面,是愤怒,鄙夷,还是冷漠,她都受不了。

“我看你每天偷看沉泠,画沉泠,只当你只是安分守己地暗恋。没想到这么恶毒。”陆梓杨气得青筋暴起,似是恨铁不成钢。

伍桐有个毛病,越是这种情境下,越爱自虐。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机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是啊,你和沉泠都喜欢许咲伊,我看她不爽,所以报复。”

被陆梓杨这样的蠢狗锤进地狱,她就要把他也拖下水。

让他们三个在这种混乱的关系里,分裂吧。

明明都知道他喜欢许咲伊,却都不说,过家家吗。

然后她听见沉泠说:

“陆梓杨,你别乱发脾气。谁会当面报复,大约是不小心。”这番话里有十足的善意,可只是引言,接下来的,才是审判:

“伍桐同学若是喜欢我,那很抱歉,我心里只有许咲伊一个人,无法回应。但你要是心里还有愧疚心,就一起来医务室吧。”

说完便抱着沉泠走了,陆梓杨跟在一旁,护住许咲伊的头,嘘寒问暖。

周围人议论纷纷,说这人是谁啊,伍桐吗,那个一直阴森森的伍桐吗。

他们班人都不喜欢她吧。

嗯,听说她爸爸进监狱了。还是先傍上的富婆,结果被那个富婆骗了哈哈哈。

啊去年那个考试作弊的是她吗。

好像不是,那偷东西的是她吗。

披头散发的,好丑啊,哈哈哈哈。

没见过正脸,不予置评。

流言蜚语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对这样那样的误会全盘接受,从不出声反驳。是妈妈教她不要还击,还击会有更大的危险降临。是爸爸告诉她,她这样的小姑娘没人会喜欢。

她只是想起陆梓杨把桌子搬到她旁边那天,擦掉她画的三八线,讨好地把一整袋巧克力糖放在她桌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