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本捂住鼻子,战战兢兢地等待,终于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曹本再也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粪桶上面的盖子,他要从里面走出来。

清新的风吹进来,曹本深深吸一口气,他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似的。

终于熬到头了。

曹本身体一点点地往外探,终于在粪桶中站直了身体,然后他慢慢地将一条腿跨了出来。就在他扳自己另一条腿时,从一辆粪车后,闪出了一个人影。

两个人四目相对,脸上都露出惊诧的神情。

邹光大差点就将手中的包袱丢在地上,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来,他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是谁。

是他们一直想要杀的京官。

邹光大目光从惊诧到欢喜,就像是一个走在黑夜里的人,发现了一缕光亮,他立即抓住了。

外面满是衙署的人和迁民,他们正在四处寻找他的踪迹,他虽然躲来这里,但是他知晓,被发现是早晚的事,刚刚他就蹲在那里抱着一大包的财物,几乎万念俱灰,他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在洮州小心翼翼经营一切,如今

全都要付诸东流。

正当邹光大悲戚时,听到不远处的粪车上传来动静,他还以为衙署的人追过来了,没想到瞧见的却是曹本。

真是峰回路转。

他最后一搏的机会来了。邹光大丢下手里的包袱,从怀里抽出短刃,上前几步压住了曹本的肩膀,然后将利刃抵在了曹本的脖颈上。

“曹大人,”邹光大恶狠狠地道,“刀剑不长眼,您最好不要动。”

曹本后悔,早知道外面有歹人等着他,他宁愿一直躲在粪桶之中,可是后悔已经晚了。

“只要大人能护我出城,”邹光大道,“我也不会害大人性命。”

曹本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尤其是那人的匕首划开了他的皮肉,他一颗心仿佛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你是冯家的人?”曹本颤声,“你可知杀了我会如何?”

“知道,”邹光大咬牙,“我家里人都被衙署抓了,出去我也是死路一条,大人再说什么我也不会害怕。所以,大人不如歇一歇。”

曹本明白过来:“你想要挟持我出洮州?你能逃到哪里去?”

邹光大道:“只要出了洮州城,我自然有法子,大人是京中来的上官,赵景云不会不顾大人的性命。”

曹本几乎要晕厥过去,他以为身上沾了屎尿,就已经够惨的了,哪知道惨的还在后面。

“光天化日之下……”

曹本还准备开口训斥,可眼前的人显然已经癫狂:“大人不信?”

邹光大话音刚落,匕首忽然调转方向狠狠地刺向了曹本的肩膀。

剧烈的疼痛传来,曹本瞪大了眼睛,邹光大的手却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粪便的臭味儿,鲜血的腥臭登时传来,曹本蜷缩着身体,如同雨中的鹌鹑。

曹本相信了,他挣扎的话,这个人一定会杀了他。

“我们现在出去,”邹光大道,“大人知道要怎么说吗?”

曹本忙不迭地点头,他知道。

“那么,”邹光大道,“大人记得要做好。”

邹光大紧紧地搂住曹本,两个人慢慢地向外走去,不出他预料,很快就遇到了外面搜捕他的衙差。

邹光大停住脚步,曹本看着围过来的衙差,立即喊出声:“都别过来,别过来,让他出城,放他……出城去。”

走出来

曹本不知道第几次想到了死,只要往那人刀刃上一撞,用他的鲜血洗刷他的耻辱,可是他不敢,也舍不得死,只要想到京中的宅院,家中的妻室和姨娘们,他就觉得还是苟活着更好,即便……

裤裆下面冷飕飕的。

曹本额头青筋浮动,这个挟持他的人,生怕他会跑,竟然将他的裤带扯断,长袍下的裤子如今就堆在脚腕上,每次走动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来自裤子的牵扯。

当大家看到这位京中上官时,曹本大老爷光着白花花的大腿,身上、脸上却满是污垢,手臂上淌着鲜血,脸上还有冷汗和眼泪淌过留下的沟壑。

这位上官狼狈至极,谢忱看了都忍不住要别看眼睛,曹本这样的丑态,让他想起了太傅一党。

曹本还在喊话,可见有多么想活下来。

城中围着不少人,有衙差有百姓,都在看这边的热闹,曹本怎么也没想到,城中百姓拜见上官,会是这样一个情形。

曹本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多亏有邹光大抓着他的手臂,邹光大以为曹本要耍花样,将他揪起来之后,甚至又狠狠地踹一脚。邹光大眼睛里满是红丝,仿佛泛着血光,整个人渐渐癫狂。

曹本脑子里满是愤怒,如果他还有机会,一定要将这人挫骨扬灰,不,他要将所有的冯党都杀了,才能一雪前耻。

曹本心里这样想着,控制不住眼泪继续淌下来,他的脖颈上已经有几道伤口,虽然割的不深,但是鲜血早就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