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倒是没有太在卢诗臣面前表现出来,卢诗臣和她谈完之后过了几天,她便叫卢诗臣帮她基本上没有怎么翻过的课本全部收拾了出来,还找江云诲借课堂笔记——当然,江云诲的成绩也就是个中不溜的水平,堪堪卡在没有被分流的程度,所以他没有借给凌思笔记,而是帮她找了班上的学霸借了课堂笔记给她。凌思倒是专心看了一阵子书,但因为落下的课程太多,实在不怎么有效率,不过态度上倒是颇有些诚恳认真的意味。卢诗臣看着她的样子,心想大约得给她请个专门的家教,只是没想到事情迎来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转变。凌思腿部的第二次手术非常成功,术后的恢复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很多。经过各方面的评估之后,只要复健情况不错,继续做运动员的可能性也很大——即便只是说的可能性,凌思的兴奋和喜悦也是显而易见的,非常积极地投入了康复训练。康复训练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凌思还有很长的日子要熬过去。看着凌思极尽忍耐地做着训练,卢诗臣没有进去打扰,只是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看。没过多久,梁昭就发了消息来问他在哪里。今天上午事情不多,卢诗臣忙完了就过来看凌思了。他回复梁昭说在康复科,梁昭便知道了他应该是在看凌思,便没有多说什么。卢诗臣切回消息列表页面,手指不小心往下面划拉了一下,便刚好将李松茗的消息翻了上来,消息栏上写着“[图片]”,头像框上鲜明扎眼的数字“2”显示着卢诗臣还未查看他发来的消息。卢诗臣的指腹在李松茗的消息栏上悬停了许久,指腹距离屏幕只有毫厘之差,却迟迟地落不下去。李松茗发来的消息,卢诗臣其实一早就看见了。那时候他刚将凌思移到车上,准备带凌思去医院进行今天的康复训练。收到消息提示的时候,卢诗臣正在将凌思的轮椅收进后备箱,所以并没有看消息和回消息——当然,这只是借口,从卢诗臣后来将轮椅放好,到开车到医院送凌思到了康复科,再到此时此刻,卢诗臣都还没有查看和回复李松茗的消息。卢诗臣就是刻意没有看李松茗的消息。李松茗近来给他发了太多的消息,大部分都是无足轻重、无关紧要琐碎日常,他发得太多了,卢诗臣又不能完全不看,担心万一是工作相关的——毕竟无论卢诗臣将分手说得怎样的斩钉截铁,他还是挂着个带教老师的名头,李松茗还是他的职场后辈。难怪很多地方都禁止职场恋爱,因为一旦分手,实在是很难彻彻底底地斩断关系。卢诗臣从前明明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却偏偏还是在那天晚上一时冲动地拉住了李松茗的手。李松茗大概也是很清楚这件事情,即便卢诗臣总是不回复他,想等着李松茗厌倦这样没有回应的热忱,李松茗依然毫无停歇的迹象,甚至是愈加地肆无忌惮。无论眼睛看见的,手碰到的,感受到的,所有毫无意义的东西,他全部都一股脑儿地倾倒给卢诗臣,像是要用这日常的一切琐碎将卢诗臣淹没一般。

于是,李松茗那些消息,就如同无处不在的碎片,见缝插针地充斥着卢诗臣生活和思绪的每一个角落卢诗臣甚至在梦里,都会梦见李松茗说的、他未曾见过的,关溪一碧如洗的天空、远山间绚丽的彩虹、青石板上幽绿的青苔……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许久,卢诗臣还是点开了李松茗的消息栏。李松茗头像上鲜红的数字“2”立刻消失了。那两条消息一条是“桂花开了”,一条是一棵桂树的图片。看到那条“桂花开了”的消息,卢诗臣犹豫了一下,回了一句略显敷衍的“是吗?”,然后又点开了图片。李松茗不太高明的拍照技术和稍欠清晰的像素下,卢诗臣要将图片放得很大,才能够勉强看清楚一簇簇油绿的叶子中米粒大小的、已经看不出来具体相撞的嫩黄花朵。但是,或许是因为桂花与香气的关联太过于紧密了,卢诗臣看着这张完全算不上有美感的图片,却有那么一瞬间,在呼吸间嗅到了浓烈的桂花香气,就仿佛李松茗拍下照片的那一刻,他也站在那刻桂花树旁一般。于是,卢诗臣鬼使神差地回又过去了一句“应该很香吧”“哟,”看到李松茗的那句“要是你能来亲自看看就好了,真的很香”,卢诗臣疑心自己方才那瞬间的想象是否被李松茗隔着屏幕洞悉的时候,一只手臂撑在了卢诗臣的肩膀上,随后是梁昭的声音,“跟前男友发消息呢,想吃回头草啊?”卢诗臣看见他,下意识将手机按了熄屏键。只是抓在这样的时刻将手机熄了屏,更显得像是心虚似的。梁昭故作无辜地摊手:“我又不是有意看的,是你看手机太入神了,我走过来不小心就看见了。”“出于礼貌,你应该装作没看见。”卢诗臣皱着眉说。“哎呀,你也知道我嘴上不把门的嘛。”梁昭嬉皮笑脸地说,用手肘捅了一下卢诗臣隔壁,说道,“徐磬今天来又来复诊了,又在心外科散发音乐会门票了,喏,给你留席位呢。”他将一张门票递给他。卢诗臣瞥了一眼他手上用精美的信封包装的门票,说道:“你还给他吧,我要照顾凌思,没时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