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

高傲的大小姐需要人哄。

但尉迟洲做不到,大小姐也做不到低声下气的挽留,无声是这刻的所有。

窗外的夜雨,还在下。

它们打湿窗纸,渗进室内。

平日里清凉解暑的夜风,在这刻变得冰冷无比。让她觉得不舒服,为什么不舒服,她也说不出来。

她只知道,那夜的最后。

是谢靖远带她离开,他们并没有回大部队。不是玉荷不想回,而是她觉得难堪。

那群人不是傻子,他们知道她中了那毒,肯定也知道那毒该怎么解。尉迟洲今夜的异常,他们也一定会察觉。

爱面子的大小姐,不愿意丢脸。也不愿意和尉迟洲待在一起,她觉得尴尬,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毕竟,接下来还有十几日要过。与独来独往的谢靖远待在一起,既可以解毒,也能保护她的安全。

所以,她无法拒绝。

说不上来是难受还是什么,玉荷只知道自己想要快点结束这段旅程。她想回金陵了,很想很想,每时无刻地想。她跟在谢靖远身边,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好在,不久后她的毒解了,不用再做那些让她觉得羞耻的事。

随即,五天后。

虚度幻境再次开启,她随着谢靖远离开重返玄灵宗。没有停留,也没有交集,更没有与谢靖远道别。

她坐上回金陵的飞舟,马不停蹄赶回。

如果说从金陵出发时,她是满怀期待,那么这刻便是逃离。

回到金陵已经是八月末,九月初。

都说八月秋老虎,以往这个时节,玉荷总会因为炎热的天气感到头痛。但今年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并没有多热。反而与其他侍女一样,穿上了微厚的料子。

因为什么她想过。

但并没有相通,只知道那年初秋,自己比往常好受许多。

身体上的疼痛减少,心上却怎么也忽略不掉。再想抹去,遗忘,她也不能完全忽略那个人。尉迟洲,她对不起他。

有时玉荷也会想,自己那天如果低头说几句软话,是不是就不会闹到这步。但凡事没有后悔,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抹去不了,掩盖不了。

秋去冬来,金陵下雪了。

冬天,他来了。

再次见到尉迟洲,隔了整整四个月。

但她并没有去见他,只在一道屏风后静静瞧了一眼。他消瘦了许多,眼下青黑,想必与她一样不好受。

他来找她,是玉荷没想到的。

大小姐是胆小鬼,爱面子活受罪。也因为她读了书,知道了那毒还有什么遗留症。

既然无法为他生儿育女,那还和他在一起做什么?耽误人家,她做不到。

大小姐不善良,但也不想自己在乎的人过得不好。他们这种人家,子嗣传承极为重要,如若真的跟他在一起才是害了他。

所以,玉荷放手了。

来年夏天,玉荷身体里的病毒复发。

她受不了空气里的热度,更接触不了强烈的日光。她感到灼烧,脑袋昏沉,思绪也越发混乱。就像是把去年消失的苦楚,在这年夏天一同补上。

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好受一些,金陵城主让人在玉府下面建造了一座地宫。地宫阴暗潮湿,布满冰石。

寻常修士进入,立马便会被冻无法动弹。但这却是玉荷最喜欢的温度,只有在这种地方,她的身体才不会疼,她的思绪才会清晰。

不像往常,一点点小事。

便发火,打砸物件。

同样也因为思绪清晰,她总是会想起一个人。一个不该出现的人,一个她曾经最讨厌最厌恶的人。

玉荷很想骂自己疯了,怎么会想起他。不该是他,也不能是他。但就偏偏是他,日日夜夜,挥之不去。

她听着自己的丫鬟说他去了烽山,拿了魁首。又听她的丫鬟说,他突破元婴了,并且结识了许多朋友,那些人非富即贵,都是苍阑大陆数一数一的人物。

夏天,他与同门前往渊海除妖。

冬日,又听他与好友一同救了妖族公主,杀了鼎鼎有名的魔修。得到了一件罕见法宝,那法宝助他突破分神期。

随后又过了许多年,他分别突破合体,洞虚,大乘,成了渡劫期修士。

从前被人踩进泥地的废物已经长成悬挂在他人头顶的一把利剑,他可以杀了任何一个人,包括他的父亲师父,以及那位苍阑之主。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世界,不再是那个人的一言堂。他们有了第一位,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