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茗按着有些钝痛的胸口,即便到了如此的境地,他还抱有一点可悲的幻想。客厅里岑一飞又喊了几声,李松茗拖着一把沙哑的嗓子应了声,然后走了出去,在餐桌边坐下之后,岑一飞已经把餐盒都打开了,推了一碗小米粥和一套一次性筷子和勺子在李松茗面前。“哦,对了,早上的时候你们医院有同事给你打过电话,”在李松茗撕开一次性餐具的包装的时候,岑一飞说道,“我跟他说了你发烧的事情。”李松茗头脑还不怎么灵醒,又一心沉浸在对卢诗臣的思绪之中,都已经忘记了自己今天上班的事情,按理来说现在他的电话应该已经被打爆了才对。但是听着岑一飞的话,李松茗却没有想自己工作的事情,而是心脏微微一悬,内心又生出一点期待来,撕一次性餐具包装的动作也停住了,问:“是谁打来的?”“好像是叫梁什么的。”岑一飞随口说道。随着岑一飞的话,李松茗也打开了自己手机上的通话记录——除了早上岑一飞打过来的未能接通的三通电话,最近的一通电话就是来自梁昭的,时间是八点多,他今天被安排跟梁昭一起去门诊的,应该提前一点去医院,大概是因为他迟到了,所以梁昭才打电话过来问的。他切进了微信界面,还有梁昭和科室其它几个相熟一点的医生护士发了消息来问他的身体状况。是了,电话如果是卢诗臣打来的,岑一飞也不会用“医院有同事”这样的词语代替,而会直接说卢诗臣的名字。只是他处于一种深远的绝望与黑暗之中,任何微末的一点光芒他都渴望是来自于卢诗臣的。此刻,李松茗心中的期待再一次落了空。“他让你今天先好好休息,他跟科室那边说一下。”岑一飞转达着梁昭的话,“不过你怎么回事?怎么病成这个鬼模样?”李松茗正低着头,一一回了同事们的问候。和卢诗臣的对话框早已经被压在了列表的很下面,还停留在昨天在病房的时候他询问卢诗臣去哪里了的时候。那个时刻的李松茗还在想着要告诉卢诗臣自己已经和父母出柜,他不用担心那些所谓的世俗和家庭压力的心思,还满怀着已经扫清和卢诗臣之间的障碍可以重归于好再不分开的时候,还远远没有想到,紧紧是须臾之间,他就被卢诗臣下达了最残酷的裁决——卢诗臣说从未喜欢过他。原来他和卢诗臣之间最大的障碍,从来都在于卢诗臣本身。李松茗的心脏又蔓延开一阵钝痛。“李松茗?”岑一飞拿手指关节敲了敲李松茗面前的桌子,“发什么愣?又不舒服了?”“没有。”李松茗说。

岑一飞又问了一次:“你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发起烧来了?”李松茗的手搅动着饭盒里已经渐渐变凉的小米粥,往嘴里送了一口,或许是因为还病着,或许是因为没有心思,他的舌尖没有品出来任何的味道,他咽下一口后,说道:“昨天……淋了点雨。”“昨天那么大的雨,难怪你弄成这样子……”岑一飞皱眉,“不过你好端端地怎么淋了雨?”李松茗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过于滞涩。因为想着李松茗还病着,岑一飞给李松茗买的清粥小菜,但是给自己买的是卤鸡腿饭,本来是准备存心想要在吃清粥小菜的李松茗面前啃鸡腿逗一逗他,但是眼下这气氛让岑一飞觉得连嘴里的油润的大鸡腿都有些索然无味。岑一飞实在是没有见过李松茗现在这样看起来好像要死不活的样子——明显不仅仅是因为生病。于是,岑一飞放下了嘴里啃了一口的鸡腿,说道:“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儿了?”岑一飞犹豫了一会儿,似乎在回想,“……感觉从卢医生家里出事儿的时候开始,你就一直很奇怪——不会是你跟卢医生感情出什么问题了吧?”岑一飞从知道李松茗喜欢卢诗臣开始,岑一飞最先是觉得自己这个好兄弟这难得动了的凡心恐怕最后只会徒然剩下满腔遗憾,毕竟两个人的年龄、阅历、身份,看起来实在不太像是能有什么发展的人。是他万万没想到,两个人居然后来在一起了。两人交往之后,岑一飞也和卢诗臣见过面,总是隐隐觉得两个人之间可能走不长远——卢诗臣太过成熟和游刃有余了,而李松茗又太过于热忱了。不过岑一飞一向不是个喜欢过多关注朋友的感情的人,反正这种事情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只偶尔跟李松茗一起打游戏打球的时候看见李松茗总是频繁地跟卢诗臣发消息打电话的时候打趣一下他。按照李松茗对卢诗臣和这段感情的看重,岑一飞这种话李松茗肯定是会反驳的。但是听着岑一飞说的话,李松茗的动作像是被定格了一般,更加漫长的沉默蔓延开来。毕竟是好几年的朋友了,最近岑一飞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到李松茗最近有点奇怪,猜测大概是跟卢诗臣之间感情出了点问题的。不过李松茗没说,他也不多追问。不过这次李松茗生了病,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问。岑一飞以为李松茗不会再说的时候,李松茗开了口:“他跟我提分手了。”岑一飞愣了一下。李松茗太过炽热的感情和两个人渐渐更加亲密的样子,让岑一飞对两个人的感情最初的判断有些动摇,没有想到居然已经到了分手的地步。